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当他因理念不合与公司巨头发生冲突,陷入职业危机时,他曾经以为牢固的盟友纷纷倒戈,所谓的友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远在故国的原生家庭,非但未能给予慰藉,反而因他早年执意出国、后又未能满足家族日益膨胀的索取欲望而关系破裂,
亲人言语中的失望与算计,比对手的攻击更让他感到刺痛。
仿佛在一瞬间,
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联结,
——爱情、友情、亲情——都显露出了其脆弱和不堪的一面。
他站在纽约繁华的街头,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如同置身荒原。
大痛,大悲。
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挣扎,一度濒临崩溃。
他质疑一切,否定一切。
正是在那至暗的时刻,他接触到了东方古老的哲学智慧,从《道德经》到禅宗公案,从周易到心学。
那些文字,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精神世界。
他开始明白,他所痛苦的根源,在于将自身的幸福与价值,完全寄托于外物,
——妻子的爱、朋友的义、亲情的暖、社会的认可。
而这些,无一不是变幻无常,靠不住的。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这些思想,并将其付诸实践。
他毅然辞去了华尔街的高位,舍弃了令人艳羡的一切,回到了国内,隐于这座南方城市的市井之中,更名改姓,成了如今的乾哲霄。
他花了数年时间,用近乎残酷的理性,一点点剥离了附着在“自我”之上的所有外在标签和情感依赖。
他审视自己的欲望、恐惧、执着,如同抽丝剥茧般冷静地解析其本质,直至其失去扰动心湖的力量。
他“得道”了。
他获得了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自由,不再被外界的毁誉得失所扰动。
他仿佛站在了一座孤峰之巅,俯瞰着山下众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然而,超脱的代价是永恒的缺席。
他从此与尘世最寻常的温暖隔绝,无法再感知人间烟火的温度。
暮色四合,落樱成雪。
他总在不经意间望见那样的画面——年轻的父亲推着满载欢笑的童车,走在粉白的樱瓣铺就的小径上;而身侧的女子正迎着微风轻盈转着圈,裙裾旋成初夏初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