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部分新增或到期收回的盐引份额,允许所有有实力的商人(包括备受排挤的中小盐商)公开竞价,或价高者得,或综合考量报价、运销能力、过往诚信等因素评定。
逐步引入竞争,打破‘根窝’完全世袭、一成不变的封闭格局,给中小盐商一线上升之通道,也示之以公,倒逼那些大总商再不能安享垄断,必须思变图强,提升效率。”
“其三,也是眼下最重要、最可行的一点,”朱啸目光灼灼,笔锋愈发有力,“便是因势利导!鼓励,并在未来条件成熟时,可通过政策明确要求,这些积累了大量闲置资本、只知对内盘剥的大盐商,必须将他们的财富,投入到朝廷主导的‘皇家远洋贸易公司’或类似的官督商办实体中。
以其雄厚财力,换取未来的出海特许、贸易份额和远航收益分红!将他们对内垄断、盘剥的欲望和能量,引导、转化为对外开拓、竞争的野心和能力!
让他们财富的增值,与帝国的海外扩张利益牢牢绑定!此为引狼驱虎,化害为利!”
“如此一来,”素月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接口道,“既可暂时缓和盐政内部的尖锐矛盾,避免即刻的激烈冲突,稳住东南大局;又可借助其力,快速筹集巨资,推动海外扩张,可将这股强大的、不安分的资本力量,逐步纳入朝廷的监管框架之下,使其为国所用。一举数得,陛下圣明。”
“不错。”朱啸放下笔,看着纸上墨迹未干、却已勾勒出未来经济战略雏形的字句,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眉宇间依旧凝重,“这是一盘关乎帝国未来百年经济格局的大棋。扬州盐商,只是我们遇到的第一股,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力量。
将来,苏松的丝绸商、景德镇的瓷商、闽浙的茶商、乃至山西的票商……”
他再次望向窗外,扬州城那片由无数盐商豪宅点缀出的、璀璨而不夜的灯火。
扬州之行,未动刀兵,未见血光,却在这位年轻帝王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关乎帝国未来百年国运的、更为隐蔽也更为深远的种子。
次日黎明,朱啸的车队悄然驶离扬州,未对盐政发表任何明确的训示或意见,也未当场处置任何官员或盐商。
这番意味深长的沉默,以及那场康山夜宴上观察使大人对海外贸易既未肯定也未否定的莫测态度,如同悬在八大总商头顶的利剑,让他们更加揣测不安,心中七上八下。
而朱啸,则带着隐龙卫离开了这座浸泡在盐与银之中的城市,驶向了此次南巡的最后一站,也是即将汇聚大明顶尖智慧与力量的“天工杯”盛会所在地——大明的应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