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使不远万里而来,所为何事?”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
范·德·桑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将求和、通商、赔偿、赎回揆一等请求,以更加谦卑、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再次陈述了一遍,并再次强调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悔过”诚意和“顺服”之心。
等他说完,大殿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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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桑德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良久,皇帝朱由校(朱啸)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冰冷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尔等红夷,以往侵我海疆,扰我商民,占据澎湖(曾有短暂占据),图谋台湾,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如今,仅凭尔等轻描淡写一句‘误会’、‘个别人员所为’,便想一笔勾销?视我大明律法、天朝威严为何物?”
范·德·桑德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慌忙再次跪下,急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以往过错,我公司上下追悔莫及!我公司愿献上白银一百万两,作为赔偿,并承诺永不侵犯大明海疆,只求陛下开恩,允准和平贸易!” 他报出了来时总督授予的底线价码。
“一百万两?”朱由校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冽的寒意,“朕一艘下西洋的宝船,所载瓷器、丝绸、茶叶,价值几何?尔等历年劫掠、骚扰,致我商民损失,又价值几何?岂是这区区百万两白银可以抵偿?至于赎回揆一……此獠乃率众犯境之战犯,罪不容赦!岂是金银可赎?尔等视我大明法度为儿戏否?”
范·德·桑德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浑身发冷。他知道对方的要价远高于预期,而且态度强硬得超乎想象。
他硬着头皮,几乎是绝望地抛出了最后的、也是公司不太愿意拿出的筹码:“陛下……赎金……赎金数额,还可再议……我公司……我公司愿以……愿以部分香料群岛的贸易特权相让,以示诚意……”
“贸易特权?”朱由校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毋庸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般在大殿中炸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四海之利,皆朕所赐!朕富有四海,何须尔等蕞尔小邦‘相让’特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堂之上,大明君臣态度之强硬,条件之苛刻,远远超出了范·德·桑德的预料。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看到了谈判彻底破裂,公司远东贸易彻底断绝,甚至引来大明水师征讨的可怕前景。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要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