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的三皇子朱慈炤(任淑妃所出,八岁)则明显有些坐不住,他对这些深奥的史论兴趣缺缺,趁杨观光沉吟组织语言的功夫,偷偷从文具盒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磁石,在桌下悄悄吸弄着几枚铜钱,玩得不亦乐乎。坐在他斜对面的长公主朱明洛(李月蝉所出,八岁)灵秀的大眼睛瞥见三哥的小动作,用手帕掩着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偷笑,觉得这比听史书有趣多了。
杨观光捻须答道:“殿下此问,可谓深得史家三昧。汉武之经营西域,确有战略考量与个人雄心交织。初期联月氏为制匈,是战略必需;后期求天马、威服诸国,则不乏扬威四海之志。然,关键在于其是否透支国力。武帝晚年下《轮台罪己诏》,便是反思。故为君者,开拓当有,然需时刻以民力国本为念,知进知止。如今陛下经略东瀛、乐浪,先定其地,再抚其民,兴文教,通商贾,而非一味穷兵黩武,正是汲取历史教训,分寸把握得宜。”
太子若有所思,郑重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开拓非为虚名,乃为实利与久安。如东瀛省,如今移民实边、开采矿藏、推广儒法学堂,方是长治久安之道。相较之下,单纯武力征服,确乃下策。” 这番话,已初具治国理政的思维。
这时,坐在伴读席上的辽国公之孙卢承恩(八岁)忍不住开口,他身板结实,眼神锐利,更关心实战:“先生,太子殿下,据闻汉军征大宛,路途遥远,补给艰难。若以今日我大明论,若有远征万里之需,如陛下曾提及的西洋乃至更远大陆,当以何种方式保障后勤为佳?是建立如西域都护府般的沿途据点,还是依靠强大舰队海运?”
镇国公之孙张振邦(七岁)思维敏捷,接话道:“卢兄,我以为海运更佳。陛下大力发展水师,龙吟级战舰航速快、载货多,若能如郑和爷爷当年般,建立海上补给点,岂不比陆路跋涉沙漠雪山更为便捷?”
冠军侯之子曹龙(七岁)听得云山雾罩,但见太子和卢、张二人讨论热烈,也挥舞着小拳头附和:“对!咱们的大炮船最厉害!开到哪儿都不用怕!” 引得朱明洛公主噗嗤一声轻笑。
课堂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杨观光含笑看着这群帝国最尊贵的少年少女各抒己见,并不制止,反而引导道:“诸位公子、殿下所言皆有道理。后勤乃远征命脉,陆路据点与海上补给,各有优劣,需依具体地理、敌情而定。陛下圣明,陆师、水师并重,未来纵横四海,方能无所滞碍。”
三皇子朱慈炤见众人注意力转移,玩心又起,悄悄将磁石吸在毛笔杆上,试图让毛笔悬空晃动。却不小心手一滑,磁石“啪”一声掉在地上。
“慈炤!”太子朱慈熠眉头微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课堂之上,专心听讲!若觉史书枯燥,课后可去校场习武,强健体魄亦是正道,不可在此虚耗光阴。”
朱慈炤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端正坐好,偷偷吐了吐舌头。曹龙立刻对三皇子怒目而视,一副“再捣乱我替太子殿下教训你”的架势。
朱慈煊则轻轻摇头,似是对弟弟的顽皮有些无奈。朱明洛则眨着大眼睛,看看严肃的皇兄,又看看吃瘪的三哥,觉得这课堂比戏台还有趣。
杨观光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太子沉稳睿智,有君临天下之雏形;二皇子谦和好学,可为贤王;三皇子虽好动,却也活泼;长公主聪颖灵秀;几位伴读亦各有所长,皆是栋梁之苗。帝国未来,可谓后继有人。他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资治通鉴》,继续讲述汉宣帝中兴之治,课堂重归肃穆,唯有太子朱慈熠眼中闪烁的思辨之光,预示着这颗未来的帝国太阳,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