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叹了口气,拉着柴宗训在宝座旁的锦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他手中:“娘娘让老奴给殿下带信,说汴梁城内人心惶惶,不少朝臣都在私下议论,说殿下与辽人结盟,又扣押宋将之女,恐会引来非议。娘娘还说,赵匡胤的夫人杜氏昨日派人入宫求见,哭着求娘娘保全赵匡胤的性命,娘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让殿下定夺。”
柴宗训展开密信,见母亲的字迹娟秀却透着焦虑,信中反复叮嘱他“不可因私情误国,亦不可因国事失仁”,不由得心中一暖——母亲虽在深宫,却始终牵挂着他,也牵挂着后周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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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母亲可有说其他的?”柴宗训将密信折好,揣进怀里,“比如宫里的粮草是否充足,朝臣们有没有异动?”
“娘娘说,宫里的粮草还能支撑一个月,只是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娘娘已让人开仓放粮,暂时稳住了民心。”李嬷嬷继续道,“至于朝臣,大部分人都支持殿下与辽人结盟,只是有几个老臣,说与辽人结盟是‘引狼入室’,还在朝堂上与娘娘争执,娘娘已将他们暂时软禁在府中,不让他们插手军务。”
柴宗训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母亲考虑周全。他站起身,走到帐帘边,看着远处关押赵玉娥姐妹的偏帐,声音低沉:“嬷嬷,你回去告诉母亲,三日后我便会率军攻破汴梁,拿下赵匡胤。至于赵匡胤的性命,我已与辽主商议好,只要他肯归降,便饶他一命,让他带着家人去地方养老。还有赵玉娥姐妹,我只是暂时看押,待破城后便会放了她们,绝不会苛待。”
李嬷嬷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殿下能这样想,娘娘定会放心。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也好让娘娘安心。”她起身行礼,又叮嘱了几句“殿下保重身体”,才跟着内侍匆匆离开。
柴宗训独自站在帐前,晨风吹过,掀起他的衣摆,也吹来了偏帐方向隐约的啜泣——是赵玉燕压抑的哭声,像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心。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藏着母亲的密信,也藏着赵玉娥姐妹的眼泪,更藏着无数将士的性命与后周的安危。
“委屈你们了。”他对着偏帐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便被晨露冲淡。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狠心,是为了日后更多人的安稳;今日的委屈,是为了不让汴梁的战火再烧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柴宗训回头,见延寿女提着裙摆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宗训,风大,你怎么站在这里?我爹让我来送你,说三日后攻城,还要你多费心。”她将披风递到柴宗训手中,见他眼眶通红,不由得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哭了?是不是还在想玉娥姐姐她们?”
柴宗训接过披风,披在身上,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走吧,我们去看看符将军的攻城部署,不能让辽人觉得我们后周的将士不如他们。”
延寿女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沿着石板路往军帐方向走去。阳光渐渐升高,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关押赵玉娥姐妹的偏帐前,又很快被往来的士兵脚步声踏碎——没有人知道,这位看似坚定的太子,心中藏着多少无奈与愧疚;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关乎盟约与私情的战争,还要多少人的眼泪才能换来最终的和平。
而此刻的军帐内,符彦卿正拿着攻城图纸,向柴宗训讲解部署:“殿下,三日后我们兵分三路,左路从西门北侧攻城,吸引宋军主力;右路从南侧迂回,截断宋军的粮草通道;中路由殿下亲自率领,待左右两路得手后,直接从西门正门强攻,拿下城楼。辽将耶律斜轸会率骑兵在城东接应,防止宋军突围。”
柴宗训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手指落在“西门”的位置,那里是赵匡胤死守的地方,也是他与赵玉娥姐妹缘分开始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沉声道:“就按符将军的部署来,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今日好好休整,三日后务必一举破城!”
“末将领命!”符彦卿躬身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柴宗训独自留在帐内,看着图纸上的“汴梁”二字,想起母亲的嘱托,想起辽主的承诺,想起赵玉娥姐妹的对话,心中暗暗发誓:三日后,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拿下汴梁,结束这场战争,既保全盟约,也尽量保全那些不该牺牲的人。
帐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图纸上,将“汴梁”二字镀上了一层金光,仿佛在预示着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和平终会到来,只是这和平的路上,注定要铺满太多人的眼泪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