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洒,码头上还浮动着一丝海风的凉意。陈岸站在新船的甲板上,手里紧握着一个证物袋,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金笔,仿佛为一段尘封往事画上了句点。

他没有急着离开,也没有回头。昨夜的风波已然平息,县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唯有脚下这艘船轻微地晃动着,提醒他还活着,仍在前行。

这是一艘新船,铁壳柴油动力,配备了卫星定位系统。

可船头的旗杆却是空的,下方压着一块油布,裹着一面破旧的旗帜——布面裂口,边缘焦黑,左角缺失一块,那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当年周大海为护住声呐仪,被钢索甩出,整个人重重砸在这面旗上,鲜血染红了半幅旗面。

这面旗再也挂不起来了,一拉就会散。

岸边围了不少村民,有人低声说:“烧了吧,也算是送它最后一程。”

陈小满正蹲在甲板边,听见这话立刻站起身,将算盘往腿上“啪”地一磕:“谁敢烧?这是我哥拿命换回来的东西!”

她才十二岁,声音却清亮如哨音。说完还瞪着周围的人,手指飞快拨动算盘珠子:“要留!还得好好留!”

陈岸没说话,只是缓缓解开油布,双手轻轻将那面旧旗摊开,平铺在甲板中央。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某个沉睡的记忆。他蹲下身,指尖从那道焦痕上滑过,停顿了几秒,又缓缓移开。

此后,再无人提起烧旗的事。

不一会儿,几位村里的妇女抬来一匹崭新的红布,鲜亮夺目,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陈”字,四周环绕浪花纹样,底部缀有锚链图案。这是全村人连夜赶制而成,针脚细密,连边角都加了双层缝合。

陈小满跳上木箱,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算盘,像个小指挥家似的喊:“左边三寸!对齐那个破洞!”

一位大妈手一抖,偏了半分,她立刻“咚”地敲一下算盘:“拆了重缝!这旗要挂三十年,不是三天就扯下来!”

大妈苦笑:“你这孩子,比会计还严格。”

“我不是会计,我是监督员!”陈小满挺起小胸脯,“不合格的货要退,不合格的旗更要退!”

这话听着,像是说给谁听的。

陈岸看着她们一针一线地缝制,新旗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那面破旧的旗帜静静地躺在下面,如同一层厚重的底衬。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当初系统刚绑定的时候——他每天去海边签到,捡些贝壳、破瓶子,没人相信能成什么事。

可日子久了,竹篓变成了铁网,渔网升级成了声呐,如今连船也完成了换代。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响:【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南洋舰队’称号】。

他愣了一下。

再看声呐仪屏幕,原本模糊的洋流图变得清晰无比。鱼群如流动的光点,暗礁轮廓分明,连海底坡度都有数字标注。右下角多了行小字:“共享权限已开启”。

他抬头望去,二十艘渔船整齐排列,每艘船头都挂着同样的新旗,在风中轻轻摆动。

“这不是我的船队,”他低声说,“是大家的。”

话音刚落,周大海从自己的船上跳了过来,皮靴踩得甲板咚咚作响。他一眼望见远处冷库门口的新牌子——“县水产公司直属冷链中心”,白底黑字,挂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