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风波虽暂告段落，但余波未平。凌九霄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波诡云谲的帝都官场激起了层层涟漪。他随着引路太监，并未直接返回杏林苑或前往琉璃阁，而是被带往了皇宫深处另一处所在——御书房。

与金銮殿的庄严肃穆不同，御书房更显精致典雅，但也更加私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气。这里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心腹臣子的地方。能被召至此地，本身就意味着一种非同寻常的重视，或者说……审问。

景文帝已换下朝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正批阅着奏折。他看起来比在金殿上少了几分帝王威严，多了几分常人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草民霄九，参见陛下。”凌九霄依礼参拜，心中快速盘算着皇帝单独召见的用意。

“平身，看座。”景文帝放下朱笔，目光落在凌九霄身上，看似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霄九，你可知朕为何单独召见你？”

凌九霄在太监搬来的绣墩上欠身坐下，恭敬道：“草民愚钝，请陛下明示。”

景文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平淡：“金殿之上，你胆子不小。指斥林清风，条理清晰，不像个寻常郎中。”

凌九霄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皇帝果然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诚恳”：“陛下明鉴！草民当时只是情急之下，据理力争，绝无冲撞林阁主之意。实在是……实在是林阁主步步紧逼，草民若不自辩，恐怕已无立足之地，更遑论为公主诊治了。”

他先摆出弱势姿态，博取同情。

景文帝不置可否，抿了口茶，继续道：“你的医术，师承何人？那至阳指法，朕闻所未闻。”

凌九霄早已准备好说辞，从容应答：“回陛下，草民师承乃一位隐世高人，师尊淡泊名利，常年云游四海，名讳不便提及。至于指法，名为《纯阳指》，乃是师尊偶得之上古医道残篇所载，专为克制阴邪瘴疠而生，因修炼条件苛刻，故世间罕见。” 他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隐世高人”和“上古残篇”，既解释了来源，又增加了神秘感，让人难以查证。

“哦？上古医道残篇？”景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看来你师尊，倒是位奇人。”

“师尊学究天人，草民只得其皮毛。”凌九霄谦逊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陛下，草民虽人微言轻，但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讲。”

“公主所中之咒术，阴毒无比，绝非寻常江湖术士所能为。其施术者，必然精通高深异术，且对宫廷规矩、公主习性极为了解，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凌九霄仔细观察着景文帝的神色，缓缓道，“草民在驱邪过程中，曾隐约感知到一丝施术者的气息残留……冰冷、晦涩，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算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