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公李孝孺最近很闹心。
皇帝一道密旨,把他这把老骨头从舒服的公府里薅出来,扔到这北郊龙山皇陵来喝西北风。美其名曰“加强守备”,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祖宗棺材板儿,就是石头疙瘩,能有什么值得贼人惦记的?难不成还有人敢来偷先帝的陪葬品?怕不是陛下听了什么谗言,疑心病又犯了。
李老爷子披着厚重的貂裘,站在皇陵神道尽头,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花白的胡子被寒风吹得一翘一翘。他身后,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皇家禁军正按他的命令重新布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这皇陵围得跟铁桶似的。
“公爷,各处哨卡均已加派双倍人手,巡逻频率增加一倍。地宫入口已用断龙石加固,没有陛下手谕和公爷您的虎符,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副将躬身汇报。
李孝孺嗯了一声,眉头依旧紧锁。他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林清风那老小子最近是蹦跶得欢实,可要说他敢打皇陵的主意……除非他疯了。可陛下的密旨言之凿凿,还有那封来历不明的密信……唉,真是多事之秋。
“对了,公爷,”副将压低声音,“府里刚传来消息,小公子……好像染了风寒,哭闹得厉害,夫人急得不行,请您示下是否回府一趟?”
李孝孺心里咯噔一下。他那刚满月的宝贝金孙,可是他的心尖肉!这荒山野岭的,孙子病了,他这当爷爷的哪能放心?
“御医看了吗?”李孝孺急问。
“看了,开了方子,但效果不大,小公子还是烧得厉害……”
李孝孺焦躁地踱了两步。皇命在身,他不能擅离职守。可孙子……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瞥见神道下方,两个穿着粗布棉袄、背着药篓的身影,正被守陵士兵拦着盘问。
“怎么回事?”李孝孺心情正不爽,沉声问道。
士兵连忙回报:“公爷,是两个采药的山民,说是祖传在这龙山采药,非要进去。”
李孝孺本就心烦,挥手道:“皇陵重地,岂容闲杂人等靠近?轰走轰走!”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留着山羊胡的“山民”却高声喊道:“军爷!军爷行行好!草民看您印堂发黑,眉宇间有郁结之气,家中必有幼童染疾,可是高热不退,啼哭不止?”
李孝孺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虽然穿着寒酸,但面容清癯,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你……你怎么知道?”李孝孺狐疑地走近几步。他孙子生病是府里刚传来的消息,这山野村夫如何得知?
那“山民”拱手道:“草民世代行医,略通相面望气之术。军爷煞气缠身,然子女宫晦暗,主家中幼嗣不安。若信得过草民,或可一试。”
旁边那个年轻些的“药童”也插嘴道:“我师父可是‘鬼手神医’薛一针的后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小儿急症!”
李孝孺将信将疑。薛一针的名头他倒是听过,是几十年前有名的游方神医,据说有起死回生之能,但行踪飘忽,早已不知所踪。这人是他的后人?
若是平时,李孝孺断不会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可如今孙子病重,御医束手,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再看这人气度不凡,言语间似乎真有几分本事……
“你……真能治?”李孝孺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