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突然把相机往苏晓晓手里一塞,蹲下来帮江翊扶着林溪的腿:“我来当‘人肉拐杖’!”他的恐龙尾巴图案扫过地面,沾了点塑胶颗粒,像给尾巴添了些花纹,“校医室的老医生有秘制药膏,是用香樟叶和薄荷调的,去年我摔破胳膊,涂了三天就好了,还不留疤,现在胳膊上光溜溜的,一点印子都没有。”
从跑道到校医室的路很短,却像走了很久。林溪趴在江翊的背上,能听见他的心跳,像擂鼓似的,“咚咚”地撞着她的耳朵,和刚才跑道上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点阳光的温度,把她手心里的汗都烘得暖暖的。陆知行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说他刚才拍到了她摔倒前的最后一个镜头,说苏晓晓的加油牌被风吹得差点飞起来,苏晓晓举着相机小跑着跟在后面,镜头里的三个人影被拉得很长,像幅晃动的剪影画,画里的香樟树影一直跟着他们走。
校医室的白墙上挂着1990年的运动会照片,照片有点泛黄,穿蓝色运动服的女生正被男生背进医务室,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角却扬着笑,像得了什么宝贝。老校医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用碘伏消毒时,棉签刚碰到伤口,林溪就疼得攥紧了江翊的衣角,把那块布料捏出了褶皱,像朵被揉皱的花。“小年轻就是有活力,”校医的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打着圈,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花瓣,“去年有个男生跑1500米,也是在弯道摔了,被同学背过来的,现在俩人天天一起去图书馆,比连体婴还亲,那男生说,要不是摔了这跤,还没机会跟人说上话呢。”
陆知行突然“咔嚓”按下快门,屏幕里的林溪正皱着眉,睫毛上还挂着点泪光,江翊的手悬在她的膝盖上方,像想碰又不敢碰,指尖微微蜷着,苏晓晓举着块棉花在旁边等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警惕的小兔子。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和老照片里的人影重叠在一起,像场跨越时空的相遇。“这张必须存进故事集,”他把照片设成锁屏,屏幕亮起来时,能看见他加的文字备注,“就叫‘运动会的意外插曲’,比拿冠军还有意思——李叔肯定爱听这故事。”
包扎好伤口,江翊背着林溪往教室走时,夕阳正把操场染成蜜糖色,塑胶跑道像铺了层融化的糖。3000米的终点线旁,裁判正在收拾计时器,几个女生蹲在地上捡着什么,手指在跑道上扒拉来扒拉去。“她们在捡你掉的草莓发绳,”陆知行突然指着跑道,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刚才摔倒时,发绳从你头发上掉下来了,我亲眼看见的,像只红蝴蝶飞了出去。”
江翊突然停下来,把林溪轻轻放在香樟树下的石凳上,石凳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像块温玉:“我去给你找回来。”他转身跑向跑道的样子,比刚才冲过来时更急,白色的校服在夕阳里像只飞鸟,跑过的地方,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伸到跑道中央。陆知行举着相机追上去,镜头里的江翊正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翻找着塑胶颗粒,手指被硌得发红,像刚摘过山楂的手。
“找到了!”苏晓晓突然喊出声,声音里带着惊喜,从口袋里掏出个草莓发绳,上面还沾着点草屑,像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刚才我跑过来时看见的,就藏在香樟树根旁边,被片叶子盖着,像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她把发绳递给林溪,指尖在上面轻轻擦了擦,想把草屑擦掉,“还好没摔坏,这可是你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上次我想借去戴一天,你都舍不得。”
林溪捏着发绳时,江翊正好跑回来,额头上渗着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像颗颗透明的珠子,看见发绳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像松了口气,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没找到也没关系,”他蹲下来帮她把发绳重新系在马尾辫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像触到了团火苗,把两人的脸都烧得有点红,“下周我去给你买个新的,比这个还好看,买带水钻的,在太阳底下能闪成小星星。”
“不用啦,”林溪晃了晃辫子,草莓吊坠在夕阳里闪着光,像颗会动的红宝石,“这个有‘战功’,得留着,以后画进故事集里,就叫‘摔倒时飞走又回来的幸运符’。”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陆知行:“运动会的照片还拍吗?王老师说要凑够三十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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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拍!”陆知行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石凳上的三个人,香樟树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温柔的纱,“就拍‘负伤冠军’和她的‘守护者们’!李叔说老照片里的故事,从来都不止有胜利,还有摔倒时伸过来的手,有背在背上的温度,这些比金牌还金贵。”他按下快门时,江翊正低头帮林溪整理纱布,指尖在纱布边缘轻轻捏了捏,像在确认够不够紧;苏晓晓举着加油牌挡在他们头顶,遮住了晃眼的阳光,牌上的“加油”两个字被晒得暖暖的;恐龙尾巴图案在地面上轻轻摇摆,像在画个温柔的圈,把三个人都圈在里面。
暮色漫上来时,他们坐在香樟树下,看台上的欢呼声渐渐远了,像被风吹散的雾。陆知行从背包里掏出包饼干,是草莓味的,饼干上的草莓图案圆滚滚的,分给每个人两块:“这是‘安慰奖’,比冠军奖牌还甜,我妈说吃甜的能忘疼。”苏晓晓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屏幕在暮色里发着光,有林溪冲线前的侧脸,睫毛上沾着阳光;有摔倒时江翊伸过来的手,手指张得大大的;还有江翊背着她的背影,背景里的香樟树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把影子铺成了地毯。
“其实……”林溪咬了口饼干,草莓味在舌尖漫开来,甜得像含了颗糖,“没拿到名次也没关系,至少我知道,最后一圈时,真的有人在弯道等我,比拿到冠军还让人踏实。”她的目光落在江翊的手上,他的指关节处还有点红,是刚才在跑道上扒拉塑胶颗粒蹭的,像朵小小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