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太常气得浑身发抖。他身为九卿,车驾规制自有法度,岂能给一个霍府家奴口中的“将军”让道?这不仅是侮辱他个人,更是对朝廷礼制的践踏!他正要厉声斥责。
霍彪却已经不耐烦了,对着周府的仆从厉喝道:“耳朵聋了?没听见吗?赶紧把车赶到路边去!别挡着将军的路!耽误了将军的大事,你们几个狗奴才担待得起吗?” 他身后的门客们也纷纷鼓噪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故意策马,马蹄嘚嘚地逼近周府仆从,进行恐吓。
周府的仆从们个个脸色铁青,紧握刀柄的手指关节发白,眼中喷火。他们都是跟随周太常多年的亲信,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但对方是霍府的人!是如今长安城无人敢惹的庞然大物!他们敢拔刀吗?拔刀的后果是什么?他们不敢想。
周太常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仆从在霍府爪牙的淫威下敢怒不敢言,看着霍彪那嚣张跋扈、视朝廷命官如无物的嘴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他想到了东市连绵的血腥,想到了被踏碎生计的田广,想到了朝堂上霍光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霍家的气焰,已经嚣张至此了吗?连他这样的九卿,都要受其门下走狗的折辱?
就在这僵持不下、空气几乎要爆炸的当口,另一辆同样华贵、车辕上悬挂着“乐平侯”徽记的马车,也被霍府这蛮横的车队堵在了后面。乐平侯府的管家,一个五十多岁、见多识广的老者,见状连忙下车,小跑着上前,对着霍彪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世故而卑微的笑容:
“霍管事息怒!息怒!都是误会,误会!周大人,您看…” 他转向周太常的车驾,眼神中带着恳求和提醒,“霍将军军务紧急,情有可原…不如…您先委屈一下,让一让?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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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管家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周太常的心头。连宗室侯府的管家,都如此畏惧霍府,甚至劝他这个九卿退让!这长安城,还有王法吗?还有尊卑吗?
霍彪看到乐平侯府的管家都出来打圆场,气焰更盛,得意洋洋地抱着胳膊,睨着周太常,仿佛在欣赏他的屈辱与挣扎。
周太常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死死攥着车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终,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在现实冰冷的铁壁前,化作了无力的灰烬。他不能为了这点“小事”,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让。”
声音嘶哑而微弱,却如同重锤砸在周府每一个仆从的心上。王伯捂着脸颊的血痕,老泪纵横,无声地对着自家主人深深一躬,然后和其他仆从一起,屈辱地、默默地牵引着车驾,艰难地退向路边狭窄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