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将至,雨后的汴京空气清新,却驱不散“林记”食坊门前那股凝重得近乎窒息的气氛。尽管官府“暂停营业”的告示依旧刺目地贴在门上,但铺子前的空地上,却已黑压压地围满了人。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街坊百姓,有面露担忧的老主顾,更有一些神色各异的、明显是其他食铺派来打探消息的眼线。人群中央,林小满一身素净布衣,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身旁站着面色坚毅的石猛和几位被特意请来的、在街面上颇有声望的老者,其中包括那位致仕的李翰林。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好奇,看到了怀疑,也看到了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她知道,今日此举,是一场豪赌。赢了,或可挽回一线生机;输了,便是万劫不复。她深吸一口气,将怀中那个油纸小包握得更紧了些——那是昨夜从地砖下取出的“证物”,也是她今日翻盘的唯一希望。
辰时正,一阵嘈杂声传来,几名穿着开封府皂隶服色的官差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那名与“八珍楼”交好、面色倨傲的王巡检。他见到眼前阵仗,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林氏,你聚众于此,意欲何为?莫非想抗法不成?”
林小满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传遍全场:“民女不敢。王大人明鉴,今日请各位乡邻父老前来,并非聚众闹事,而是因近日市井流言纷扰,污我‘林记’清誉,更累及官府声威。民女蒙受不白之冤,心中惶恐,故斗胆在此,恳请大人与诸位做个见证,容民女当众自辩,以正视听!”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流言背景,又将官府抬到了“公正”的位置上,让王巡检一时难以发作,只得冷哼一声:“巧言令色!你铺涉嫌使用违禁之物,本官依律查办,有何不白之冤?”
“大人所言极是。”林小满顺势接话,目光扫向围观人群,朗声道,“正因如此,民女才更要澄清!所谓‘违禁之物’,‘致幻邪术’,纯属子虚乌有,恶意中伤!我‘林记’立足汴京,靠的是真材实料,用心制作,绝非歪门邪道!”
她顿了顿,举起手中那个油纸包,高声道:“民女昨夜偶然得知,竟有宵小之辈,欲将栽赃之物暗中藏于我铺后厨,企图污蔑!此物在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栽赃?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纷纷。王巡检脸色微变,厉声道:“胡言乱语!证据何在?”
“证据便在此处!”林小满当众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粉末,“便是此物,被谣传为何种‘南洋迷榖粉’!民女敢问大人,若我‘林记’真要用此邪物,为何不将其混入馅料,反而要藏在无人问津的地砖之下,等着官府来查?天下岂有如此愚蠢之人?”
逻辑清晰的反问,让王巡检一时语塞。人群中已有明白人点头称是。
林小满不等他反驳,继续道:“口说无凭。民女今日,便当着诸位之面,验证此物究竟为何!”她转身对石猛示意,石猛立刻端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火炉和一口小铁锅,锅中是清澈的泉水。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林小满将一小撮那黄色粉末倒入锅中,加热煮沸。一股略带辛辣、却并不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她取来一根银针探入,银针并未变黑。“诸位请看,银针未黑,可见并非寻常剧毒。”接着,她又取来一小块馒头,蘸了些许锅中之水,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小满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此物虽气味特殊,却无毒无害!”林小满声音铿锵,“实不相瞒,此乃民女家乡一种名为‘姜黄’的植物根茎所磨之粉,民间常用作香料或染料,略有活血化瘀之效,与那劳什子‘迷幻邪药’毫无干系!有人以此物栽赃,其心可诛!”
她这番举动,大胆而直接,用自身试“毒”,瞬间击破了“致幻邪术”的荒谬谣言!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和议论,许多原本将信将疑的人,态度立刻转变。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林姑娘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