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头老张连忙上前,恭敬地解释道:“东家,是这位小娘子,来寻活计,露了这么一手……这鱼,做得确是别致。”
张翁的目光落在许湘云身上,又扫了一眼那盘色泽诱人的生炒鱼片,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他并未急于品尝,而是看向许湘云,语气平和地问道:“小娘子这手厨艺,非是寻常路数,不知师从何处?”
许湘云心中微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她按照事先与李沛然商量好的说辞,微微屈身行礼,从容应答:“回张翁,家母曾是南边官宦家的厨娘,擅治各类小炒鲜蔬,小女子自幼耳濡目染,学得些皮毛。家中遭变,流落至此,只为求一安身立命之所,不敢奢求,但凭一技糊口。”她语带哀戚,神情却不卑不亢。
张翁沉吟片刻,又看向一直安静站在门口等候的李沛然。“那位是?”
“是家兄。”许湘云答道。
张翁点了点头,对李沛然招了招手。李沛然走进来,依礼相见,举止从容,虽衣着朴素,但谈吐间自带一股书卷气,与寻常市井小民迥异。
张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似乎看出了这对“兄妹”并非普通流民,但并未点破。在这江夏码头,南来北往,奇人异事见得多了,他自有其处世之道。
“既如此,”张翁缓缓开口,对许湘云道,“老夫这茶楼,正缺一味能留住客官的拿手菜。你这‘炒’艺颇新,或可一试。工钱按日结算,一日三十文,管两餐饭食,先从帮厨做起,你看如何?”
一日三十文!虽不算高,但在当下已是雪中送炭!许湘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李沛然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微微点头,便躬身道:“多谢张翁收留,小女子定当尽力。”
“嗯。”张翁捋了捋胡须,目光又转向李沛然,“这位郎君,看模样是读书人?前堂有时需要人手抄写水牌、记录琐账,或可帮忙。闲暇时,楼内书籍亦可借阅,工钱另算,一日二十文,可愿?”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不仅能获得收入,更能接触到书籍和往来信息!李沛然深深一揖:“多谢张翁,小子愿意。”
困境,似乎在这一刻,被一道名为“技艺”的微光,撬开了一丝缝隙。
安顿好工作,张翁唤来一个机灵的小伙计带他们熟悉环境。小伙计名叫阿吉,约莫十五六岁,笑嘻嘻地很是活络。他带着两人在前堂穿梭,介绍着茶楼的布局和常客。
行至靠近说书台的一处雅静角落时,阿吉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道:“郎君,小娘子,你们若有闲暇,可以多听听这位说书先生讲古论今,或是与那边几位常来的文士交谈。我们这望江楼,别的不敢说,消息可是江夏城最灵通的之一。”他顿了顿,眨了眨眼,“就连最近哪位大诗人、大才子到了江夏,预备在何处宴游,我们这儿,往往都是最先听到风声的呢……”
李沛然和许湘云的心,同时猛地一跳。大诗人?宴游?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说书先生,以及旁边几位正在品茗交谈、看似博闻广识的文士,心中涌起强烈的预感——寻找“诗仙”李白的关键线索,或许,就要着落在这座看似寻常的“望江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