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放下了巨镐,农妇拨乱了谷粒,盲乐师的笛声也变得悠长而平和。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戾气与偏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是啊,律法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引导。
共识,就在这片寂静中悄然成形。
在归墟之外的广袤边境,则是另一番景象。
赤罗率领着仅存的三百战魂,如一群不知疲倦的孤狼,游走在四界接壤的蛮荒之地。
他们的任务,是彻底清除那些由旧神权布下的、如同蛛网般纠缠在地脉深处的残余命脉丝。
这日,他们在北漠的风蚀地底,意外发现了一座隐藏极深的地下祠堂。
祠堂不大,却打扫得一尘不染,长明灯火光摇曳。
而正中央神龛上供奉的,既非远古神只,也非天地精怪,竟是一尊用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林玄塑像,像前的香炉里,插满了燃烧殆尽的香根。
一名战魂当即就要拔刀,怒喝道:“头儿,又来了!刚推倒一个旧的,就有人想立个新的!”
赤罗的眼神也瞬间冰冷下来,浑身杀气毕露。
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将希望寄托于偶像崇拜的奴性。
他正欲下令将这祠堂夷为平地,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却拦住了他。
那是一位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脸上刻满了风霜。
“将军,等等。”老兵指着那塑像,声音沙哑,“我们这些人,不拜神。我们拜的,是那个敢在万神注视下,亲手烧掉自己名字的人。”
赤罗的动作僵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尊塑像,它没有面目,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却透着一股焚尽八荒的决绝。
小主,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身后的战魂们都以为他已默认要将其捣毁。
最终,他缓缓收回了手,沉声下令:“留着这座庙,但把牌匾给我改了——就写‘第一个摔碗的人’。”
战魂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他们不再需要一个神圣的名字去膜拜,他们只需要记住那个打破规矩的开始。
几名战士立刻上前,用随身的战刀削刮着门楣上的“共主林玄”四个字,当刀锋将那“共主”二字狠狠削去时,每个人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
归墟的边缘地带,一座巨大的熔炉正昼夜不息地燃烧着,熊熊炉火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一片赤红。
铁头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汗珠滚滚,他挥舞着巨锤,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飞溅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