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罗却在一旁扶住苏青竹，她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石碑，低声说出了更深层的原因：“不，铁头，不是不成形……是这股汇聚的意志，在拒绝被任何‘单一’的声音所整合，哪怕这个声音是‘我们’自己。”

众愿凝形，依然需要一个主导者来梳理和引导，苏青竹便是那个引导者。

但众生的意志，已经敏锐到连这种引导都视作一种潜在的“独断”，并从根源上予以抗拒。

绝望再次笼罩全场。

难道，这象征着全新开始的律法，竟会因为无法落笔而胎死腹中？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默默地从人群中走出。

是阿芽。

她怀里捧着一个粗陋的陶罐，罐口用布封着。

她走到场中，面对着所有人，眼神清澈而坚定。

她解开布条，将陶罐倾斜，一股灰黑色的粉末缓缓流出。

“这是……”有人惊疑出声。

阿芽轻声解释：“这是各地送来的‘无名灰’。里面有被我们亲手砸毁的神像化作的香灰，有被撕碎后烧掉的祈神祭文的纸屑，还有……挣断的锁链磨成的铁末。”

每说一样，众人的眼神就亮一分，呼吸就重一分。

这罐子里装的不是灰，是他们痛苦的过去，是他们反抗的证明，是他们与旧世界彻底决裂的誓言！

阿芽捧着陶罐，望向陷入沉思的铁头，用近乎请求的语气问道：“铁头大叔，我们能不能……不用任何人的手去写？也不用念头去凝。就让这片承载了我们所有血泪的大地，自己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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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自己说话？”铁头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懂了！

彻底懂了！

他一把抢过陶罐，转身冲向那座为铸造石碑而建、尚未熄火的律炉，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引地脉真铁！开炉心之火！”

他将那罐“无名灰”尽数倒入炉心，随即双手抓住早已预备好的两条巨大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归墟的地脉深处。

“以吾等万民之痛为引！以吾等不信神佛之心为柴！给老子烧一次真正的——共铸！”

随着他一声怒吼，双臂肌肉贲张如龙，猛地拉动铁链！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巨响，两条灼热的铁水洪流被硬生生从地脉中抽出，如同两条赤色巨龙，咆哮着灌入律炉！

“无名灰”与地脉真铁相遇的瞬间，律炉轰然爆燃！

但那火焰，却并非凡火，它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琉璃色，靠近了感觉不到丝毫灼热，反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在燃烧的并非物质，而是记忆与情感。

这琉璃圣火，一烧便是三日三夜。

三日后，火光自敛。

当炉盖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升起时，没有冲天的宝光，也没有惊世的异象。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透明如水晶的印玺，静静地悬浮在炉心之上。

它没有任何雕刻，表面光滑如镜，但若是凝神细看，却能在其内部看到亿万个细微到极致的指纹，层层叠叠，交错纵横，仿佛世间所有人的指印都融汇其中。

此物，名为“心印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