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竹立于归墟的最高台上,凛冽的罡风吹拂着她的衣袍,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凝重。
九百二十七处林玄草母株,如星辰般遍布四界大地,它们释放的精神涟漪曾是历史的回响,是往昔的悲歌。
但自昨夜子时起,一切都变了。
那覆盖整个世界的宏大节奏陡然一变,不再模仿任何已知的旋律。
它变得灵动、迅捷,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鼓励。
苏青竹闭上双眼,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铺满了整个感知网络。
她捕捉到一缕极其微弱的波动,它比所有涟漪都提前了半息。
在遥远东陆的一座小镇,一个被冤枉了三十年的铁匠,在妻子的病榻前,终于颤抖着说出了当年替人顶罪的真相。
就在他嘴唇翕动,第一个字即将出口的前半息,最近的母株便释放了这道预兆性的波动。
它不是回应,而是催促。不是记录,而是见证。
一时间,千万道相似的波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每一个波动背后,都是一个压抑已久的灵魂在挣扎着撕开谎言的束缚。
苏青竹沉浸在这片由勇气谱写的全新乐章中,心神剧震。
她忽然从中捕捉到了一段无比熟悉的节奏——那不是林玄说过的话,也不是他做过的事,而是他临终前,面对整个世界的误解与唾骂时,那份藏在决绝之下,无人知晓的犹豫与最终的释然。
是他未曾出口的,属于他自己的真实。
原来,他将自己化为天地间的引信,不是为了让世人记住他,而是为了点燃每个人心中那早已存在的火种。
苏青t竹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仿佛有星河流转。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高台,也对着整个世界,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低声道:“共主不在天上,也不在风里,在每一句将说未说之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九百二十七处母株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如钟磬合奏,庄严而神圣。
与此同时,在昔日的玄铁重镇,铁头正带领着一群年轻的学徒,重建那座被付之一炬的“静音锻坊”。
但新的锻坊里,看不到一座烘炉,听不到一声锤响,甚至连一根用来校音的金属丝都没有。
他命人在巨大的锻坊中央,铺上了一层厚达三尺的白色细沙,来自西域雪山之巅,纯净无暇。
重建的第一日到第六日,所有学徒,包括铁头自己,都只是盘坐在沙地之上,闭目凝神,不言不语。
年轻的学徒们心中充满了困惑,却无人敢于质疑。
直到第七日午时,最炽烈的阳光穿透天窗,洒在沙面上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原本平滑如镜的沙面,忽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纤细痕迹,如同鬼斧神工的雕刻。
那些线条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时而迟滞,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一名心思最敏锐的学徒骇然发现,这些痕迹的走向,竟与昨夜遥远的南疆火山一次地脉微震的轨迹完全吻合!
铁头缓缓站起,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