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降霜冻毁坏了庄稼,又引发了全国性的大饥荒。丞相于定国、大司马兼车骑将军史高、御史大夫薛广德,都因为自然灾害频繁发生,主动请求辞官。元帝就赏赐给他们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最后批准他们退休。随后,太子太傅韦玄成就被任命为了御史大夫,承担起处理政务的重任。薛广德回乡后,就把元帝赏赐的安车悬挂起来,作为家族荣耀的象征,世代相传。
元帝在做太子时,曾经跟随太中大夫孔霸学习《尚书》。等他即位后,就赐封孔霸为关内侯,号褒成君,并任命为给事中。元帝一直想任命孔霸为丞相,但孔霸为人谦逊,又不喜欢权势,就一直推辞说:我何德何能才能承受如此高位!每次御史大夫职位空缺时,元帝就想任用他,孔霸都坚决辞让。元帝也是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就不再勉强他担任重要职位了,反而对他更加敬重,赏赐也是没断过。随后,朝廷就任命侍中、卫尉王接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在朝堂上承担重要职责。
石显非常忌惮周堪、张猛等人,就多次在元帝面前诋毁他们。刘更生担心他们遭到陷害,就上书劝谏说:古代舜任命九官,大臣们和睦谦让,天下也是一片和谐景象,因此每当《韶》乐奏响的时候,凤凰就会飞来。而周幽王、周厉王时期,由于朝廷内斗不断,便出现了日食、月食等灾异景象。由此可见,和谐能够带来吉祥,冲突能够引发灾祸,吉祥多则国家安定,灾异多则国家危亡。如今陛下开创盛世,招揽人才,但朝堂上却是良莠不齐,谗言与忠言并存。那些奸邪之人结党营私,共同陷害正直的臣子。正直的臣子如果被重用,这就是是治世的标志;如果被陷害,那就是乱世的征兆。如今灾异频繁出现,正是因为谗邪当道。陛下常常多疑,任用贤能的人才后,如果遇到有人诋毁的情况,就轻易将他们罢退。陛下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就为奸邪之人打开了大门。希望陛下能够借鉴历史经验,效法尧舜、周公,远离秦、鲁的混乱,放逐奸佞小人,重用贤能的人才,这样才能消除灾异,实现太平盛世。石显在看到奏章后,想要陷害忠良的心思就更坚定了,同时也对刘更生等人更加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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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夏天,天气却异常的寒冷,太阳都黯淡无光。石显和许、史等人就趁机指责周堪、张猛等人处理政务不力。元帝虽然看重周堪,但也受到了众人言论的影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长安令杨兴因才能出众受到元帝的宠幸,而他经常称赞周堪。元帝就把他召来,询问:朝中大臣为何对周堪的意见这么大?杨兴这人善于迎合,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元帝的疑虑,就顺着说:周堪在朝廷和地方都不受欢迎,我听说他与刘更生等人密谋诽谤皇亲国戚,大家都认为他该被处死,我之前上书为他求情,是为国家考虑。元帝又问该如何处置合适,杨兴就建议说:可以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和三百户食邑,但不让他参与朝政,这样既能体现陛下对老师的恩情,又能避免麻烦。可他的这番话却让元帝对周堪更加怀疑了。
司隶校尉诸葛丰以刚直着称,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他因为在春夏季节拘捕犯人,被贬为城门校尉。诸葛丰为了报复,就上书控告周堪和刘猛。但是元帝并不认同他的控告,还下诏斥责他说:诸葛丰之前多次称赞周堪和刘猛,担任司隶校尉时却滥用刑罚、专横暴虐。朕实在不忍严惩,就将他贬职,可他却不知悔改,反而诬告他人。他的指控毫无证据,肆意诽谤,前后言行矛盾,实在不可信。朕念他年老,就免去官职,贬为庶人。同时,元帝还将周堪贬为了河东太守,刘猛贬为了槐里令,认为 “虽然可惜他们的才能,但也不得不做处理”。
司马光说道:诸葛丰对周堪、刘猛的先褒后贬,并非是为了朝廷的利益,想要铲除奸佞,而是为了攀附权贵,他与郑朋、杨兴这种人没什么区别,谈不上刚直。君主应该明辨是非、赏罚分明,若诸葛丰的指控属实,那就不应被贬;若是属于诬告,那周堪、刘猛又何罪之有?如今皇帝对双方都加以责罚,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评判标准何在。
贾捐之与杨兴关系好,贾捐之因为多次指责石显,所以迟迟得不到升迁,就很少能见到元帝,而杨兴却备受宠幸。有次贾捐之就对杨兴说:京兆尹的职位空缺,我若是能见到皇上,就推荐你,而你马上就能任职。杨兴也回应说:你的文笔天下无双,若是能担任尚书令,那肯定比五鹿充宗强得多。贾捐之兴奋地说:若是我能当上尚书令,你做京兆尹,我们二人一个掌管京城,一个统领百官,天下必定大治,人才也不会被埋没!但杨兴也不忘出言提醒:此时石显正得宠,皇上也非常信任他。如果你想升迁,就得先和他搞好关系。于是,两人就联名上书,极力称赞石显的美德,建议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并推荐他的兄弟担任要职;同时推荐杨兴担任京兆尹。石显在得知情况后,就向元帝告状。元帝就把二人抓进了监狱,还让石显去审理。完事后,石显就上奏说:杨兴和贾捐之心怀欺诈,互相吹捧,企图谋取高位,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最终,贾捐之被处死,杨兴则被剃掉头发戴上刑具,罚去做苦役。
司马光感慨道:君子用正道的手段去对抗邪恶之事,都未必能成功,更何况贾捐之用邪恶的手段对抗邪恶,怎能不招来灾祸呢?
这一年,朝廷将清河王刘竟改封为中山王,着手调整宗室的分封格局。匈奴呼韩邪单于的部众逐渐强大,塞外的猎物几乎被捕猎殆尽,如今的他已有足够的力量自卫,不再惧怕郅支单于,大臣们就劝他北归故土。一段时间后,呼韩邪单于率部北迁,失散的部众也纷纷回归,匈奴的局势也逐渐稳定了。
公元前 42 年,二月和六月,朝廷两次宣布大赦天下,希望能借此缓和社会矛盾,促进国家安定发展。
二月,御史大夫韦玄成被任命为丞相,右扶风郑弘被任命为御史大夫,二人肩负起了治理国家的重任。
三月,天象发生了日食。古人认为日食是上天发出的示警,这引发了元帝和朝臣们对朝政得失的深刻反思。此时的元帝向给事中匡衡询问地震、日食等天象变化的原因。匡衡就上疏分析说:如今陛下推行圣德,开创太平局面,多次大赦天下让百姓改过自新,这是天下之幸。但大赦天下之后,犯罪的现象却并未减少,这是因为引导百姓向善的方法不对。如今社会上的风气是贪财轻义、追求享乐、人情淡薄,若是不改变这种风气,即便陛下频繁大赦天下,也无法杜绝犯罪的发生。朝廷是天下的表率,朝廷的风气也会影响民间的风气。若是要改变现状,就应该让贤者居高位、能者任要职,朝廷崇尚礼仪,百官相互谦让,道德教化从内而外、由近向远传播,百姓自然会效仿向善。长安作为都城,应率先树立良好的风气。天人之间相互感应,善恶会引发不同的天象。如今陛下应当减少奢侈行为,重新整顿制度,亲近忠臣,远离奸佞小人,弘扬仁德,纠正那些不良的风俗习惯,如此才能实现天下大治。元帝对匡衡的建议那是十分满意,立即就将他升迁为了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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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悦说道:大赦天下是特殊情况下的权宜之计,并非常规制度。汉朝建立初期,因为战乱导致百姓多有罪责,所以制定约法三章、颁布大赦令,这是形势所迫啊。但后世却沿袭不变,已不合时宜了。像惠帝、文帝时期,根本无需大赦;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武帝末年的社会动荡、光武帝拨乱反正等特殊时期,才适合大赦。
七月,陇西的羌族发动叛乱。元帝急召丞相韦玄成等人商议对策。当时国家连年歉收,朝廷正为此发愁呢,现在又遇到羌族叛乱的事,韦玄成等人也是束手无策。这时右将军冯奉世挺身而出,他说:羌人在境内反叛,若是不及时剿灭,恐怕无法威慑远方的蛮夷,臣愿率军讨伐!元帝询问要多少兵力,冯奉世分析说:善于用兵者,应当速战速决。以往因低估敌人的实力,导致战事拖延、损失惨重。此次叛乱的羌人大约有三万人,如果按照兵法上说的,就需要六万人,但考虑到他们的兵器落后,如果有四万人的话,那一个月就能解决战斗。然而,丞相、御史和两位将军却认为:眼下正是农忙时节,不宜大量调兵,派一万人屯守即可。冯奉世直接反驳说:用一万人分守多处,就会导致兵力分散,这样羌人是不会害怕的。若是交战则容易失败,若是防守又无法保护百姓的周全,还会暴露我军的弱势。最坏的结果就是羌人会联合其他部族,到时所需要的兵力和花费将远超预期,少发兵拖延时间与一举平定,利弊相差巨大。但是他的意见没被采纳,朝廷只给他增加了两千兵马。
无奈的冯奉世就率领一万两千骑兵,以屯田为名出征平叛,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为副将,抵达陇西后分兵三处驻扎。韩昌先派了两名校尉与羌人交战,但是因为敌众我寡,校尉战败被杀。冯奉世就上书向朝廷详细的说明了这边的地形和敌我之间的形势,请求增兵三万六千人。元帝收到消息那是大为震惊,急忙发兵六万余人,并任命太常弋阳侯任千秋为奋武将军,让他协助冯奉世去平叛。到了冬季十月,大军集结完毕,这次仅过了一个月,就大败羌军,并斩杀了数千人,其余的羌人都逃到了塞外。此次羌人被打败,元帝就下诏,让部分士兵复员,留下部分屯田,防守战略要地,以巩固边境、防止叛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