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愚蠢。
络腮胡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低声骂了一句:
“蠢货。”
“是,老大。”
那名手下依然不明所以。
“把他带进车。”
“明白!”
手下如蒙大赦,立刻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
他用枪口向萨博班的方向示意。
很快,另一辆车上走下来两个打扮相似的男人。
同样是派头十足的廉价西装,区别是一个戴着一副游客式的彩色反光遮阳镜,另一个则戴着一顶与整体风格极不协调的黑色软呢礼帽。
小主,
两人一左一右地靠过来,熟练地反剪住扎亚茨的胳膊。
其中一人拿出了一副手铐。
金属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让扎亚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手铐锁上的瞬间,络腮胡男人再次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停动作。
扎亚茨对此已经感到一丝厌烦。
这种掌控一切而又喋喋不休的姿态,像一个乐在其中却又缺乏天赋的舞台剧导演,除了消耗耐心外别无他用。
男人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
扎亚茨盯着他,准备应对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即使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络腮胡男人微微低下头,眨了眨眼,之前那种街头式的压迫感暂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亲切语气:
“虽然我知道,聪明人并不会相信这种可有可无的场面话,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信任与配合,马尔采夫先生。
我们没有恶意。”
他显然在试图扮演真诚的合作者。
然而,事与愿违,听在扎亚茨耳中则格外虚伪。
“你觉得这有诚意吗?
你们刚刚绑架了我。”
扎亚茨冷冷地回应。
“我们很有诚意,甚至怀有善意。”
男人说,“我们和你有共同的敌人。这是我们所有善意的基础。”
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扎亚茨现在在明面上,只有一个敌人——伊米塔多公司。
扎亚茨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是此刻最安全的回应。
对方似乎也没有继续和他交流的打算,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本田雅阁上。
控制住扎亚茨的两人不再犹豫,一左一右地将他押送着,塞进了中间那辆萨博班的后座。
戴礼帽的男人紧挨着他坐下,作为随身看守。
驾驶座上,是一个打扮极其相似,但却怪异地留着狼尾发型的青年。
在看到扎亚茨被带上车后,他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就是目标?”
“我想是的。老大比对了照片。”
戴礼帽的男人回答。
“他看上去像个急需凑够学分毕业的大学生。”
青年司机打趣道,“你们确定要抓他?我可不觉得他有什么用”
“组织有自己的考虑。”
押送扎亚茨的礼帽男抬起头,用严厉的眼神瞪了青年司机一眼。
青年司机立刻收回了目光,脸上换上了一副刻意而不太自然的严肃表情。
他启动了汽车,拿起一个老旧款式的车载对讲机,用简短的暗语通报了一声,然后猛地踩下油门。
三辆车组成的队伍重新汇入车流,以一种不快不慢但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地倒退。
他们穿过了洛杉鸭郊区大片由米色、灰色和土黄色构成的、如同复制粘贴般的居民区,经过了大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长满顽固杂草的荒地。
随后,公路开始向内陆延伸,城市的痕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广袤的、被烈日炙烤得龟裂的平原。
远处的山脉轮廓,从最初一道模糊的、淡紫色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
最终,车辆驶离了主干道,拐入了一条蜿蜒的山路。
道路两旁的植被从低矮的灌木丛,慢慢变成了高大的、散发着松脂气息的针叶林。
气流变得清冷,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过滤,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萨博班在一条几乎被遗弃的水泥路上颠簸了许久,直到在一片被高大松树环绕的林间空地前,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