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是最糟糕的结果。
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将要面对何等令人绝望的局面。
“愿她善良,正直,充满同情心……最少,也要像莱拉一样。”
扎亚茨在心中默默念道,试图用祈祷抓住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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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室的内部设计,像极了一间被过度装修的私人医院诊室。
只是这里更加奢华,寻常的墙壁与地板被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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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覆盖着带有复杂植物卷纹的深红色锦缎墙布。
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都装饰着巴洛克风格的、由石膏雕刻而成的、带有翅膀的普托天使浮雕。
然而,最奇异的,是墙壁上悬挂的画作——那并非古典油画或风景写生,而是一系列装裱在画框里的、摇滚乐队的黑白摄影作品与演唱会海报。
涅盘乐队主唱那张着名的、眼神空洞的肖像,与旁边墙角处一个手持里拉琴的丘比特雕像,维持着一种怪诞而滑稽的对视。
即使扎亚茨此刻情绪不佳,他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最终吐出了自己的评价。
“糟糕的设计!”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重新陷入到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快的负面情绪之中。
近期的经历使他发现,当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时,主动沉浸于绝望,有时反而比徒劳地回避或抗拒,更能带来虚假的安全感。
但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休息室中的另一个人——一个头发略有些稀疏,头顶中间不知是因骨骼特点还是发量差异,而显得微微向上翘起的男人——突然开口。
“这句话,恕我直言,非常不对,朋友。”
“什么非常不对?”
扎亚茨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您对这里设计的评价。”
男人回答道。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吐字也因某种过于放松的姿态而略显模糊。
他从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将巴洛克风格的繁复与装饰性,同硬摇滚、尤其是七十年代华丽摇滚那种充满戏剧张力的视觉元素相结合,实际上是一种极具前瞻性的美学实践。
这二者在精神内核上是共通的,都追求一种超越日常的、宏大而夸张的感官体验。
想想看,巴洛克艺术中对光影、动态和情感的极致渲染,与摇滚现场那种通过音墙、灯光和表演者魅力构筑的沉浸式氛围,难道不是异曲同工吗?
历史上早有艺术家进行过类似的尝试……”
“结构性解构?情感对位?”
扎亚茨从对方一长串自己闻所未闻的术语中,捕捉到了几个听起来最高深莫测的词,并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他完全不明所以,却又想不到任何话语去辩驳眼前的这个家伙。
对方的表情中,充满了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心和绝对的肯定色彩,语气之强烈,就好像他不是在阐述一个观点,而是在背诵教科书上的证明过程。
最终,扎亚茨放弃了针锋相对,转而询问对方这种信心的来源。
“你的依据是什么?
单纯的理论分析,听上去更像是过度解读,或者说,空想。”
“依据?”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他用一种包含着惊讶与怜悯的眼神看着扎亚茨,
“这里是伊莎贝拉小姐的办公楼。
她选择了这种风格,必然有她的道理。
她总是深思熟虑。”
“她总是正确?”
扎亚茨反问。
“没人说不是。”
男人略显疑惑地回望他一眼,仿佛完全不明白扎亚茨为何要提出如此基础性的反驳。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才用一种纠正孩童般常识错误的口吻,补充道:
“事实上,她说的话,比‘正确’的效力更强,也更值得被遵守。”
扎亚茨略微错愕,随即沉默了。
他点了点头——并非认可其言论的正确性,而是……他被说服了。
对方一语中的。
这番听上去偏执而荒谬的话,却以一种最直白的方式,直达真相。
比“正确”效力更强的标准,的确更值得被承认。
真实,比正确更值得被遵守。
但同样的,知道真相并不会让人更好受——那需要的是善意和技巧。
“现实,是对一系列目的与需求的响应;而本质,是对这种响应的追认与命名。”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这句话。
这是昨天下午的理论培训课上,讲师引用的一句据说是出自塞勒斯·伍德的格言。
这让他本就低沉的情绪,变得更加烦躁与压抑。
所幸,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解脱,将会在不久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