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武功多高?” 徐凤年追问,心里的震惊像潮水般涌上来 —— 陪他啃地瓜、赶马车、被他捉弄也不生气的老黄,竟然会武功?那三年游历,他到底藏了多少事?
老黄想了想,抬起手,在自己的腰际划了道线,动作轻得像在摸什么宝贝:“大约就这么高。”
徐凤年刚要吐槽这没头没脑的回答 —— 腰际高?那是多高?比魏叔阳高?还是比楚狂奴高?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老黄抬手,轻轻推开了紫檀剑匣的盖子。
“唰!”
刹那间,剑光从匣子里飞射而出,像一道流星划破暮色。最先飞出来的是 “黄庐” 剑,剑身泛着青蓝色的光,直奔楚狂奴而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剑气落在湖面上,激起数道水线,水珠子溅得老远。
楚狂奴愣了愣,盯着廊顶上的老黄,眼神里满是错愕:“你是谁?”
老黄没回答,指尖轻轻一动,剑匣里又飞出两把剑。剑一 “龙蛇” 蜿蜒,像活过来的蛇,缠向楚狂奴的手臂;剑二 “并蒂莲” 交缠,剑尖对着楚狂奴的胸口;紧接着,剑三 “三斤” 沉猛,带着股千斤之力,往楚狂奴的头顶劈去。
“剑一、剑二、剑三……” 楚狂奴一边抵抗,一边喃喃自语,脸色越来越沉,“你是…… 剑九黄?”
老黄依旧没说话,指尖连动,又有三把剑从匣子里飞出。六把剑在空中盘旋,剑气裹得楚狂奴退无可退。他拼尽全力抵抗,拳脚间的狠劲越来越弱,额头上的汗混着湖水往下流。最终,“当” 的一声,楚狂奴的拳头被黄庐剑抵住,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
他盯着老黄,喘着粗气,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被剑九黄的剑逼停地,闷声说:“我输了。”
剑九黄捋了捋自己不长的小胡子说:“当年你打不赢我,今日你还是打不赢我!”原来当年,身为北莽刺客的楚狂奴刺杀徐骁,在被徐骁和李义山的设计下,最后被剑九黄收服,自此被镇压在听潮亭湖底数十年。
徐凤年僵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像在烧 —— 那个陪他游历三年、伪装成车夫的老黄,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九黄!他想起这三年里的点点滴滴:老黄在江南雨巷里给他买糖糕,在北凉黄沙道上替他挡风雪,在夜里跟他挤在一张床上说笑话…… 原来那些日子里,老黄一直用最平凡的样子,护着他。
“剑九黄。” 身后传来南宫仆射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剑九黄——本名黄阵图,原为西蜀铁匠,因铸剑悟出剑道,后拜师隋斜谷习剑,成为江湖知名剑客?。他随身携带紫檀剑匣,内藏六柄名剑(剑一龙蛇、剑二并蒂莲、剑三三斤、剑四黄庐、剑五、剑六),并自创九式剑法,因第九剑得名‘剑九黄’,三十年前挑战王仙芝失败后,便杳无音信,原来是在北凉王府啊。”南宫仆射摇了摇头,径自往听潮亭内走去,心中更加震撼徐骁的魄力和人格。
黄阵图 —— 原来这才是老黄的真名。徐凤年心里翻涌着,有震惊,有疑惑,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老黄。
楚狂奴从空中下来,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徐凤年:“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凤年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听见楚狂奴的话,才反应过来 —— 老黄说的 “打服”,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看了眼廊顶上的剑九黄,见老黄冲他点头,才走上前对楚狂奴:“我不杀你,也不剐你。你要是愿意,就护我两个月,两个月后,不管老黄回不回,我都放你回北莽。”
楚狂奴愣了愣,盯着徐凤年看了片刻 —— 眼前的少年,穿着湿透的单衣,头发还在滴水,眼神却很亮,没有半点王爷世子的架子。他又看了眼廊顶上的剑九黄,见剑九黄没说话,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护你两个月。”
当晚,徐凤年让人在王府的小厨房里摆了桌菜,全是大鱼大肉 —— 烤得油滋滋的羊肉,炖得软烂的牛肉,还有楚狂奴爱吃的湖里的鱼。剑九黄坐在旁边,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徐凤年和楚狂奴喝酒。
酒过三巡,楚狂奴喝得脸红脖子粗,拍着徐凤年的肩膀说:“世子,你比你爹实在!” 徐凤年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老黄 —— 明日老黄就要走了,这桌菜,也算给老黄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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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狂奴走后,徐凤年揣着两个刚烤好的地瓜,拎着壶北凉烧刀子,去了剑九黄的住处。老黄的住处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那根磨得发亮的车绳。
徐凤年把地瓜放在桌上,给老黄倒了杯酒:“老黄,今日这酒,就当给你饯行了。”
剑九黄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酒液辣得他皱了皱眉,却笑了:“世子烤的地瓜,比江南的糖糕还甜。”
两人坐在桌前,徐凤年向老黄打听老黄的人生事迹,同时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偶尔吃口地瓜。徐凤年想问老黄要去哪,想问他为什么要伪装成车夫,想问他还会不会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他怕听到不好的答案,怕老黄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剑九黄喝到一半,忽然指着墙上的车绳说:“世子,这绳子陪咱们走了三年,我走后,您要是想我了,就看看它。”
徐凤年点点头,眼睛忽然有点酸,他赶紧拿起地瓜咬了一口,烫得他直咧嘴,却把眼泪憋了回去:“老黄,你早点回来,我还跟你去江南看桃花。”
剑九黄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又给徐凤年倒了杯酒。
第二日清晨,徐凤年是被枕边的姜泥给吵醒的。由于昨晚和老黄喝多了,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姜泥的房间,心中庆幸还好是喝醉了。然儿他揉了揉眼睛,宿醉的头疼得厉害,坐起来贱兮兮的对着姜泥说:“昨晚……?”
还不等姜泥将他踹下床,徐凤年就赶忙离开了姜泥的房间,他来到老黄的房间,只见桌上放张纸条,上面是老黄歪歪扭扭的字:“世子,我走了,勿念。”
徐凤年拿起车绳,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想起昨晚老黄的话 ——“您要是想我了,就看看它。” 他走到门口,望着王府外的路,晨雾还没散,路的尽头藏在雾里,看不见方向。
他忽然想起老黄昨晚没说完的话,想起老黄站在廊顶上的样子,想起那六把剑的剑光 —— 老黄要去的地方,大抵是很远很远了,远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徐凤年攥着车绳的手紧了紧。他抬头看向听潮亭的方向,晨光里,那座亭子依旧安静,湖面上的漩涡早已消失,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手里的车绳是真的,空荡荡的剑匣是真的,老黄走了,也是真的。
“老黄,” 徐凤年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还等着跟你去江南看桃花呢。”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剑匣上,竟显得有些冷清。徐凤年站在门口,望着路的方向,久久没动 ——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肆意撒娇、有人护着的世子了,老黄用他的离开,给了他最后一课: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
老黄走后的第三日,北凉王府的风都比往常淡了些。徐凤年揣着半块凉透的烤地瓜,坐在廊下看蚂蚁搬食,那地瓜是前晚和老黄分食剩下的,如今捏在手里,竟比暖玉还沉。红薯端来的蜜饯搁在石桌上,颗颗晶莹剔透,是江南运来的上好青梅,可他捏起一颗含在嘴里,却尝不出半分甜意 —— 往日里老黄总爱抢他的蜜饯,说 “世子牙口好,少吃点甜的坏牙”,如今没人抢了,倒觉得没了滋味。
“世子,今日天好,不如去城外柳堤走走?” 红薯站在旁边,见他整日闷着,轻声提议。她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软垫和点心,白裙角扫过石阶,带起点落在缝里的桂花。
徐凤年抬头看了看天,流云慢悠悠飘着,像老黄赶车时晃悠的鞭子。他点了点头,把地瓜揣回怀里,起身时瞥见姜泥从廊那头过来,手里攥着本《棋谱》,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 自从老黄走后,这小丫头也少了跟他拌嘴的兴致,整日抱着棋谱发呆。
“一起去?” 徐凤年冲她扬了扬下巴。
姜泥愣了愣,捏着棋谱的手松了松,最终还是点了头:“去就去,谁怕你又耍花样。”
三人出了王府,城外柳堤的柳絮正飘得盛,风一吹,白花花的像雪。红薯铺好软垫,徐凤年靠在柳树上,看着姜泥蹲在河边扔石子,石子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青布裙上,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炸毛。徐凤年忽然觉得,这热闹的柳堤,倒比王府的空院子还冷清 —— 少了老黄的笑声,连风都没了劲儿。
“世子,吃块绿豆糕吧。” 红薯递来一块糕点,油纸包着,还带着点温度。徐凤年接过,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刚咽下去,就听见姜泥喊他:“徐凤年!天要黑了,该回府了!”
他抬头一看,果然,西边的天已经染成了橘红色,夕阳把柳影拉得老长。三人收拾好东西,往王府的方向走,刚转过一道弯,徐凤年就瞥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 那人穿着件半旧的灰布袍,背着手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四个侍从,步伐慢悠悠的,倒像个逛集市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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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 徐凤年眯起眼,心里犯了嘀咕 —— 那背影,怎么看都像他爹徐骁。
离着还有十几步远,徐凤年就看清了 —— 真是徐骁。北凉王平日里要么在书房看兵书,要么在听潮亭跟李义山下棋,极少这般穿着便服出府,还带着这么少的侍从。徐凤年心里的疑惑像冒芽的草,蹭蹭往上长,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空点心盒,语气里带着点嘚瑟:“徐骁,你今日怎么有空出府?莫不是王府的茶喝腻了,想出来蹭杯民间的粗茶?”
徐骁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尘土,想来是走了不少路,看见徐凤年,嘴角先勾了勾,露出点笑意 —— 那笑意很淡,像柳堤上的雾,刚浮上来,就被风刮散了。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声音有点含糊:“凤年啊,爹爹就是待在府里闷得慌,出来散散步,透透气。”
说完,他不等徐凤年再问,就转过身,背着手往王府的方向走。身后的四个侍从也跟着动脚,脚步轻得像怕踩碎了地上的柳絮,连看都不敢看徐凤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