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南双线藏深意 太安遇事柳生衅

徐凤年看见父亲安排的随从,还是比较满意的。就在徐凤年准备上车时,只见姜泥背了一个大大的行囊也走了过来。徐凤年一脸不解的看着徐骁,而徐骁回报的则是一个满脸微笑。

徐凤年不好说什么,便先扶着姜泥上车,自己然后跟着上车。当二人进入车内,却发现车内已经坐了一个老头儿。只见老头儿身着羊皮裘,一副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看见徐凤年和姜泥上车后,没有任何态度,转而又抠起来鼻屎,这让姜泥这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对老头儿有了不好的印象。

然儿令徐凤年和姜泥想不到的是,和他俩共乘一辆车老头就是当年的剑神李淳罡。虽然此时的李淳罡境界大跌,只有指玄境界的实力。不过,李淳罡依然是李淳罡。

在徐凤年二次游历江湖大部队离开之后,徐骁也开始着手远赴太安城。

徐骁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给徐凤年安排的江南之行,看似随意,实则藏着一明一暗两条线,每一步都算得精准。

明线是 “引离阳怒火”。江南卢家是士族之首,祖上出过多位宰辅,向来和朝廷走得近,对北凉的 “武夫掌权” 多有不满,甚至私下里帮着张巨鹿收集北凉的把柄。虽然与北凉联姻,但是背地里还是为离阳效力。

徐骁故意让姜泥和鱼幼薇跟着徐凤年去江南,还让他们在徐凤年江南行之际要出面 —— 姜泥性子傲,鱼幼薇善文,两人一出场,就压过了卢家的风头,再加上徐凤年 “北凉世子” 的身份,离阳定会心生不满,认为北凉要拉拢江南士族,抢朝廷的根基,再加上徐凤年因大姐徐脂虎在卢家受得气,卢家定会和徐凤年闹僵,还放话要 “与北凉划清界限”。

小主,

这一切,都被朝廷的眼线看在眼里,等传到了太安城。皇帝和张巨鹿得知后,都觉得徐凤年年轻气盛,在江南受挫,北凉在江南的势力难以扩张,对徐凤年的警惕心也松了几分 —— 这正是徐骁要的效果,用明线的 “冲突”,掩盖暗线的 “布局”。

暗线才是关键 —— 用姜泥的 “西楚公主” 身份,引曹长卿现身,进而让朝廷忌惮西楚余脉,不得不依赖北凉。徐骁早就知道,曹长卿一直在找西楚的后人,想复兴西楚,而姜泥是西楚末代皇帝的女儿,是曹长卿唯一的希望。他故意让姜泥在江南露面,还放出消息,让曹长卿知道 “西楚公主尚在,且在北凉世子身边”。

只需要一个时机,让曹长卿见到姜泥,当曹长卿能够认出姜泥就是西楚公主姜姒时,就是徐骁这条暗线成功之际。届时,徐骁相信,离阳皇宫会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情况。

一切都是按照徐骁的计划进行着,当徐凤年一行来到报国寺之际,曹长卿果真来到,并认出姜泥。随着曹长卿的出现,大家终于明白,原来徐骁当年冒死带走公主,是为了策划这场长达二十余年的棋局。包括他故意容忍姜泥刺杀徐凤年,这在今日发挥了关键作用。当曹长卿坚持要将姜泥带走,意味着楚国公主将再次出现,太安城将面临更大的威胁。赵氏皇家的力量已经耗损,只能再次依靠北凉。徐凤年和公主的对立,使北凉的地位更加稳固,世袭罔替已成为必然。

此刻的太安城皇宫里,皇帝赵惇拿着那份密报,手指捏得发白,脸色铁青。他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文武百官,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好一个徐骁!好一个西楚余脉!朕以为西楚早就亡了,没想到还有公主活着,还被曹长卿找到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徐骁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西楚复兴,给朕添乱!”

百官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张巨鹿站在最前面,眉头紧锁 —— 他也没料到徐骁会来这一手。离阳朝承平三十年,早就忘了西楚战乱的可怕,现在突然得知西楚有后人,还有曹长卿这样的顶尖高手辅佐,谁能不慌?一旦西楚复兴,江南必定大乱,到时候,能平定战乱的,只有北凉的三十万铁骑 —— 朝廷再想削藩,再想对徐家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陛下,” 张巨鹿斟酌着开口,“此事需从长计议。西楚余脉不可怕,可怕的是曹长卿和北凉勾结。徐骁此举,怕是想用西楚来要挟朝廷,让陛下答应他的要求。”

皇帝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想要什么,朕心里清楚 —— 无非是‘世袭罔替’。可这‘世袭罔替’一旦给了徐家,北凉就会成为国中之国,子子孙孙都掌兵权,将来必成大患!”

“可陛下,”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开口,“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西楚若真要复兴,江南的赋税就会断,北莽又在边境蠢蠢欲动,两面夹击,朝廷根本扛不住。只有北凉能挡得住,也只有徐骁能调动北凉铁骑。若是不答应他,徐骁要是按兵不动……”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让皇帝脸色更沉。他知道,户部尚书说的是实话 —— 离阳朝离不开北凉,至少现在离不开。徐骁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用西楚余脉来逼他。

离阳皇宫的朱墙,在暮春的细雨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墙内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墙外是西北三十万北凉铁骑的威慑。养心殿内,皇帝赵惇正对着铜镜整理龙袍,镜中的自己面色略显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里,藏着挥之不去的忌惮 —— 这份忌惮,全因西北那片被徐骁掌控的土地。自他登基那日起,北凉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离阳皇室的心头,而 “世袭罔替” 四个字,更是他绝不肯轻易松口的底线。

他指尖摩挲着案几上那份先皇下发的 “世袭罔替” 旨意,纸张边缘已被反复触碰得有些毛糙。这份旨意,他心中想要撕毁百余次,却始终没有撕碎的勇气。在他看来,徐骁手握北凉三十万兵权,又被封为上柱国,权势早已超出了藩王的界限。若是再赐世袭罔替,徐家世代掌控西北,离阳的皇权迟早会被这股势力架空。

但是当他想起先皇时期发生的京城白衣案,心中就是一阵后怕,他不敢想象当年徐骁要是知道自己被困时吴素被设计杀害会做出什么?当年北凉王妃吴素怀着徐凤年,被先皇设计只身来到京城。在元本溪的设计下,韩貂寺、杨太岁等人直接或者间参与,最后幸好是吴素凭借强行突破境界得以逃脱,假设当初要是成功斩杀吴素,想必如今的天下应该是姓徐吧。但是后怕之后,脑海中想到的就是 —— 在皇权面前,任何威胁都必须被铲除。

朝堂之上,首辅张巨鹿成了赵惇削藩的得力助手。这位出身寒门的首辅,在元本溪推荐下,凭借着铁腕手段和出色的政绩,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他深知,士族掌兵、藩王割据是皇权的最大隐患,而北凉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为了削弱北凉势力,张巨鹿布下了一张精密的网:他借着整顿吏治的名义,将朝堂上几位与北凉交好的官员革职查办,换上自己提拔的寒门子弟,让朝堂上支持北凉的声音渐渐消失;又暗中命令青州刺史,以核查赋税为由,严查北凉在青州的商号与粮道,断了北凉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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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绝的是,他在青州安插了数十名心腹,这些人通过飞鸽传信,将青州的一举一动实时传回京城。一旦发现北凉有异动,张巨鹿便立刻上奏朝廷,甚至不惜制造流民闹事、商路断绝的假象,让北凉在青州的影响力日渐衰退。每一次打压,张巨鹿都做得滴水不漏,他要让徐骁明白,在离阳的朝堂上,没有谁能凌驾于皇权之上,更要彻底断绝徐骁世袭王位的念头。

而此时的北凉王府,徐骁正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远处的练兵场。他知道,想要让徐凤年顺利世袭罔替,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太安城。在此之前,他早已为徐凤年的第二次江湖游历做好了布局 —— 安排青鸟、魏叔阳等人随行,更有前剑神李淳罡坐镇,既为了让徐凤年增长见识,也为了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让徐凤年在江湖中积累人脉,为将来继承北凉铺路。

待一切安排妥当,徐凤年安全进入江湖后,徐骁才准备起身前往太安城。自己要与这个新皇帝赵惇好好讨论讨论 “君臣面议,共商国是” ,在他眼中不过是赵惇与张巨鹿设下的陷阱。临行前,在他前往京城之前,特意嘱咐褚禄山:“哎,你就守在王府门口。一旦收到了鹞鹰送来的剑穗,你立刻率领本部骑兵赶往青州。”徐骁深知,北凉军中能真心实意护着徐凤年的,也只有褚禄山。说罢,他换上一身素色便服,骑上那匹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老马,在数十名扈从下,踏上了前往太安城的路。

而褚禄山为了完成徐骁交给他的重任,褚禄山直接命人把床搬到了王府门口。就这样,在王府门口一睡就是七七五十三天。终于,在徐凤年刚出青城山时,收到了赵玉台送来的剑穗,这让他欣喜若狂,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就上了马,传令拔营,随我东行接应世子!调兵需有虎符,“虎你个鬼啊!不去的都砍了!”然而,褚禄山刚到青州,就看到赵荀率领青州骑兵,和徐凤年对峙。(这是后话)

而徐骁则是一路风尘仆仆,当徐骁行至太安城外数十里的柳林坡时,徐骁在京城城门口下马,原本在一棵经年的老柳树下,怀念起当年与亡妻一同进京的场景。突然前方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官服的人。为首那人,正是首辅张巨鹿,坐在一张红木的长椅上。张巨鹿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一品官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见徐骁到来,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只是微微颔首:“北凉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徐骁没有下马,只是坐在马背上淡淡回礼:“首辅大人在此等候,想必不止是为了迎接本王吧?” 他心中清楚,张巨鹿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试探他的机会。

果然,在一番‘嘘寒问暖’后,张巨鹿转头指了指官道旁的一棵枯柳。那棵柳树树干粗壮,枝桠却早已干枯,断裂的树桩上还留着新鲜的斧痕,显然是刚被砍伐不久。“北凉王可还认得这棵树?” 张巨鹿的声音冷得像冰,“听闻当年王妃吴素随王驾进京时,最喜欢在此树下歇脚,还说这柳树的阴凉最能解乏。”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棵树?十几年前,他带着吴素进京,每次经过这里,吴素都会下车,靠在柳树上,看着远处的麦田,笑着说将来要在北凉也种一片这样的柳林。那些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因为这棵被拦腰砍断的柳树,变得格外刺眼。张巨鹿这是在故意撕开他心底的伤疤,想用这种方式激怒他。

张巨鹿看着徐骁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早就调查过,徐骁看似温和,实则性情刚烈,当年为了给部下报仇,曾一夜之间血洗仇家满门。今日他故意砍伐吴素生前倚靠的柳树,就是要逼徐骁动手。只要徐骁敢对他这位首辅有半分不敬,甚至出手伤人,他身后的御史就会立刻上前,以 “私杀重臣、以下犯上” 的罪名拿下徐骁。到时候,不仅徐骁性命难保,北凉也会被扣上谋逆的帽子,赵惇正好有理由出兵剿灭北凉。这一步棋,又狠又险,可张巨鹿却自信满满,认为徐骁一定会落入陷阱。

然而,徐骁却沉默了。他缓步走到断柳前,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断裂的树桩。指尖触到冰凉的木屑时,吴素临终前的模样、北凉将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场景、徐凤年期盼的眼神,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发疼,可眼底的情绪却渐渐平复。他知道,自己不能怒,不能冲动,一旦落入张巨鹿的陷阱,整个北凉就会毁于一旦。

片刻后,徐骁收回手,转身看向张巨鹿,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首辅大人有心了,不过一棵枯树,砍了便砍了。” 说罢,他重新上马,对着张巨鹿微微颔首:“时辰不早了,本王还要进宫面圣,就不与首辅大人多谈了。” 话音落下,他催动马匹,径直从张巨鹿身边走过,没有再看那棵断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