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马二赖子缩在炕角,用破被子蒙着头,浑身发抖。
雷声间隙,他清晰地听到,院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很慢,很沉。
像是穿着浸透了水的棉鞋,一步一步,踩在泥水里。
那声音,在他家门口停住了。
马二赖子吓得魂飞魄散,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
不是用手敲,更像是……用湿漉漉、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木门。
“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还有一个极其沙哑、仿佛喉咙里堵满了泥沙和水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二……赖子……”
“井底……好冷啊……”
“钱……不够花……”
“下来……陪……我……”
马二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崩溃了。
他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跳下炕,想从后窗逃跑。
可他的手刚碰到窗棂,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窗外!
一张浮肿惨白、眼珠外凸、沾满墨绿色苔藓和水草的脸,正紧紧地贴在窗玻璃上,死死地盯着他!
正是马老栓!
“啊——!”
马二赖子肝胆俱裂,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二天雨停,有村民发现马二赖子家的门虚掩着,进去一看,只见马二赖子直接挺地倒在堂屋地上,已经没了气。
他眼睛瞪得几乎裂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嘴巴大张,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
而他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马二赖子浑身湿透,衣服上、头发里,沾满了墨绿色的、滑腻的井台苔藓,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和井底的阴寒。
村里人联系起之前的种种怪事,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
没人敢多说什么,草草收殓了马二赖子的尸体,抬到乱葬岗埋了。
马二赖子死后,村口那口老井,似乎慢慢恢复了平静。
井水里的腥气淡了,晚上的爬挠声也消失了。
只是井台石上的那些苔藓,颜色依旧深得发黑,仿佛浸透了某种不散的阴郁。
人们依旧去那里打水,只是动作更快,话更少。
偶尔有不懂事的孩子想靠近井口,立刻会被大人厉声喝止,拖走。
那井,依旧深不见底地黑着,沉默着。
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