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澄脸上的愉悦瞬间消失,整个人失落地低下头,“我好像,并不适合做官。”
“何出此言?”蔚隅搬了块柴,顺势在沈澄身边坐下,对洛燎道:“去给我搞点吃的。”
“嘿哟,你还指使起我来了,瞧瞧,瞧瞧……”洛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在外面好歹给师兄点面子呗。”
“滚滚滚,别打扰我熬药。”
蔚隅不耐地打掉洛燎的手,凑到药罐边轻轻嗅着。
“我原以为,中了进士,做了官,就能实现救国救民的抱负,未曾想……哎……”
沈澄眼中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光亮,像失去了能量的星子,黯淡如石子。
“放榜后好多人都来恭贺我,有官员,有富商,有学子,也有邻居们。”
沈澄慢慢回忆着,将记忆细细拆分咀嚼。
“可他们好像又不是来恭贺我的,官员想拉拢,富商想贿赂,学子想要引荐信,邻居想要沾光。”
“我的名字出现在大街小巷,临摹的画作价格飞涨,这些都与我有关,又好像与我无关。”
世人只知道,一个被善堂养大的孩子杀出一众贵公子的重围,站上了高堂。
“你拒绝了?”
“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沈澄眼中蓄满泪水,“他们走了。”
“你的仕途也完了,对吗?”
此届状元、榜眼皆为世家子弟,背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势力,只有沈澄,是真正可以拉拢的对象。
“陛下圣明,让我进户部当值。”
他兴高采烈去报到,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你说陛下到底怎么想的,让一个没见过钱的平民来户部?”
“嗐,也就是运气好,宁明远死的正在时节上,那帮读书的闹得大,否则他的试卷能不能递到阅卷官面前都未知呢。”
“慎言。”
“嘁,春闱那点事,谁不是心知肚明,你看看前些年,哪有平民做官的?有几个凤毛麟角,不也被踢到犄角旮旯里,一辈子做个九品芝麻官。”
“都怪竺赫这狗东西,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沈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了起来,他站在艳阳中,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讽刺吧,连探花的名头都是世家斗争妥协的结果。”
天子坐明堂,朝臣守社稷,将士护河山,他怀揣着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画卷,一步步走进光鲜亮丽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