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你的主子派到北境之前,都没打听过这里的风俗吗?”竺赫一脚踹翻小贩,冷笑道:“北境人的膝盖骨硬得很,跪天跪地跪祖宗,不跪君不跪主不跪王。”
“小人冤枉啊!”
“带下去,好好查查他的主子是何人。”
竺赫摆了摆手,一个暗卫闪身出现,弯腰行了个礼,卸掉小贩的胳膊和腿,将人扛在肩上,微微颔首后消失在原地。
“你来说说,你的灯为何敢卖二十五两白银。”
卖灯的邓老三施施然行了个礼,“大人有所不知,这灯的骨架用上好的紫竹所做,外面蒙的是渺云纱,四角缀的是白玉珠……”
“紫竹,渺云纱,白玉珠?”竺赫捻着手指,嘲讽一笑,缓缓抬起眼皮,语调极低沉:“你是不是还想说,二十五两银子卖给我,你还亏本了?”
“确实如此。”邓老三笑道:“小人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也是看这位公子真心喜欢,才忍痛割爱。”
“忍痛割爱?好好好,好一个忍痛割爱。”竺赫失笑,拍着手掌,目光陡然变得森冷,“你是觉着本公子没见过世面吗?”
“不敢,不敢,公子的穿着一看就非凡人……”
“暂且不说你用的是不是紫竹,渺云纹产自千里之外的济州岛,来回需要两年时间,又专供大胤皇室,你一个平头百姓,如何得到的渺云纱?”
“这……这……”
邓老三懵了,这纱就是普通的纱,名字也是他胡诌的,谁成想这世上真有渺云纱,还专供皇室?
邓老三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落落大方道:“小人承认这确实不是渺云纱,这珠子也不是白玉珠,但这做灯的手艺,却是货真价实的价值千金,做这灯足足耗费了我半年,这成本也得算吧?”
竺赫没想到这人是真不要脸,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样子。
“噗。”
围观的群众看不下去了,朝竺赫抬了抬下巴,“大人,他骗你的呢。”
“朱大你瞎说什么!”邓老三恼怒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谄媚道:“大人,您别听他瞎说,这做灯的手艺……”
小主,
“说说看。”
竺赫随手扔出几颗碎银,男子得了钱后大声道:“这邓老三好吃懒做,根本不会做灯,他卖的灯都是他老爹邓聋子做的,挑竹子、选纸和纱料,都是他老爹亲力亲为,那做灯的手艺根本没传到他手上。”
“夸饰商品,以次充好,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罚……罚年税三倍……”邓老三咽了咽口水,“杖五十……”
“大人。”官差上前一步,朝竺赫行了个礼,“邓家情况特殊,邓母早逝,邓家老大老二少年从军,去年战死沙场……家中老幼只有邓老三和妻子照看,若杖责五十,恐怕……”
官差没继续往下说,大家都清楚,这五十杖打下去,肯定是进气多出气少。
“大人,以次充好夸大价格是小人不对,小人认罚。”邓老三抿了抿唇,“希望大人不要追究娟娘的罪过,她是被我胁迫才会来骗人的。”
“三郎。”站在邓老三身边的女子撩起裙摆,双膝跪地:“大人要罚就罚我吧,三郎还要养家糊口。”
“娟娘!你这是做什么?”
邓老三伸手去拉娟娘的胳膊,被娟娘避开。
“哎,你说这事儿闹的,往年邓家的灯也没那么贵啊。”
“谁说不是呢?”
“要不是朝廷那群声色犬马的败类随意加重赋税,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这么紧巴巴的。”
“这邓老三也是可怜,两个哥哥都没了,父亲又是聋的,还是个瘸子。”
“邓老爹的腿不也是当初上战场落下的病根吗?”
众人议论纷纷,娟娘和邓老三抱头痛哭,竺赫捏了捏眉心:“行了,我还没说要怎样呢,哭什么?”
“大……大人的意思是?”
“念你兄长舍生取义为国捐躯,又有老幼要抚育,今日欺诈之事我便不追究了,钱也不用还了。”竺赫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大过节的,去给妻儿做身衣服,买些吃食,早日归家,记住了,以后再不可以次充好,胡编乱造欺诈他人,抬高价格,扰乱市场,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邓老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但没被惩罚,还得了意外之财。
竺赫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其余经商者也是如此,当赚多少便赚多少,莫要欺瞒伪诈,北境未与外族通商,记住你们赚的黑心钱可都是自家人辛辛苦苦挣来的。”
“嘿嘿,大人说的是,自家人不坑自家人。”一个小贩挠挠后脑勺,“我们只坑外人。”
“你看我像外人?”
“是……是有一点像。”小贩挠挠脸,小声嘀咕:“咱北境人不喜着黑衣,平时也不把金银珠宝放身上嘛。”
被他这么一提醒,蔚隅才注意到,北境之人好像都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