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眩晕和撕扯感再次袭来!
……
现实。赤红色的沙海。
“咳咳!呕——!”
无攸猛地从趴伏的状态弹起,随即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和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仿佛要将灵魂都吐出来。刚才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恐怖经历,让她的精神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冲击。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混合着冷汗和沙尘,显得狼狈不堪。
旁边,万卷单膝跪地,双手支撑着身体,白色的短发被汗水彻底浸湿,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娇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虚弱,显然强行维持梦境桥梁和最后感知到的那一丝恐怖气息,几乎榨干了她。
而林默,则直接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红沙之上,彻底晕厥了过去。她精神上承受的压力最大,先是自我意识的挣扎与复仇,紧接着又直面了那超越理解的巨蛇,此刻终于超出了负荷。
“结……结束了吗?”
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灶幺。
她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依靠插在地上的幽蓝长刃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风衣上的血迹变得更加暗沉,头盔下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她刚才几乎燃烧了所有生命本源去维持空间禁锢和协助万卷,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全靠意志在硬撑。
她环顾四周,看到崩溃呕吐的无攸,剧烈颤抖的万卷,以及彻底昏死的林默。远处,那些“收割者”机器人和机械蠕虫,似乎因为失去了最高控制者(彩色铠甲人)的指令和能量支持,大部分都停止了活动,如同废铁般僵立在原地,只有少数几台还在执行着最后的巡逻指令,但也显得混乱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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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最大的威胁……似乎解除了?
但没等灶幺松一口气,她就看到无攸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之后,身体晃了晃,眼神涣散,然后软软地向前倒去,陷入了昏迷。而一旁的万卷,也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无攸的身边,失去了意识。
转瞬之间,还能保持清醒的,只剩下重伤濒危的灶幺一人。
她看着眼前横七竖八倒下的同伴(或许林默还算不上同伴),又看了看这片依旧荒凉、危机四伏的红沙之地,以及远处那些虽然大部分瘫痪但依旧存在潜在威胁的机械残骸,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沉重压力,笼罩了她疲惫不堪的身心。
结束了?或许吧。
但活下去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黄红色的、永恒不变的诡异天空,头盔下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在之后。
篝火在寂静的夜晚中噼啪作响,跃动的火苗成为这片赤红沙海中唯一温暖而鲜活的光源,驱散着周遭的寒意与死寂。干燥的灌木枝在火焰中蜷曲、碳化,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着些许焦苦的气味。
无攸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恢复意识的,那感觉就像她的脑袋被扔进了压路机下反复碾过,嗡嗡作响,沉重不堪。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她发现自己正侧躺着,身上盖着一条略显粗糙但厚实的毯子。而映入眼帘的,是同样侧躺在她面前、脸朝向她、正陷入沉睡的万卷。万卷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呼吸平稳悠长,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梦中也不甚安稳。她平躺的睡姿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稚气,与平日里战斗时那凌厉精准的模样判若两人。
无攸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只剩下一些尖锐而混乱的碎片——融化的黑色花朵、无边无际的血海、漂浮的骸骨,以及……那只仅仅是存在就让她灵魂颤栗的、如山岳般巨大的蛇瞳和那直接响彻脑海的冰冷声音。赢不了……根本赢不了……那是超越了理解范畴的恐怖。
仅仅是回想,就让她胃部一阵痉挛。
她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新一轮的眩晕和恶心。她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但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酸涩的胆汁和唾液,喉咙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柴火被投入火焰的轻微噼啪声。
“又醒了?” 一个略带沙哑、却依旧能听出是电子合成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什么东西,能把你吓成这副模样?连昏迷中都时不时抽搐一下。”
无攸用一只手扶着仿佛要裂开的额头,循声望去。
是灶幺。
她依旧戴着她那标志性的巨大机械眼头盔,猩红的光芒已经熄灭,只留下冰冷的金属外壳。但她身上的战斗服已经脱下,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沾了些许沙尘和深色污渍的灰色背心,勾勒出精悍的身形。她的左肩和右腹侧都缠绕着厚厚的、渗透出些许暗红色的绷带,显然伤口经过了紧急处理。她坐在篝火旁的一块石头上,正随手将一根捡来的枯枝掰断,丢进火中,跳跃的火光在她哑光的头盔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无攸没空在意自己的狼狈,她猛地抓住灶幺话语中的关键,声音带着惊恐未定的沙哑:“那……那他们两个呢?!老约翰呢?!艾拉呢?!”
灶幺丢柴火的动作顿了顿,电子音平静地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很可惜。在你晕倒之后不久,他们……就变成了灰,消散了。灰飞烟灭,什么也没留下。”
“为什么?!” 无攸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证实依然让她心如刀绞。艾拉扑向剑锋的背影和老约翰胸口被贯穿的画面再次浮现。
“我来回答吧。” 一个轻柔、温和,与之前那冰冷电子传音截然不同的女声,从篝火的另一侧响起。
无攸猛地转头。
是那个女人——那个黑甲女人。
此刻,她已经摘下了那个造型奇特的倒三角头盔,将其放在手边。篝火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真容。
那是一张出乎意料温柔的脸庞。看上去大约三十岁上下,皮肤白皙,五官柔和而秀美。一双如同夏日晴空般的湛蓝色眼眸,此刻不再充满杀戮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淡淡的哀伤。她的头发是漂亮的白金色,被精心编成一条粗实的麻花辫,从肩头垂落,搭在身前,为她增添了几分娴静的气质。如果不看她身上那套依旧残破、带着战斗痕迹的黑色盔甲,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温婉的、带着书卷气的“贤妻良母”。
只是,在她左边的脸颊和脖颈处,还残留着一些之前战斗中被无攸的紫白镰刀留下的、不规则的多边形紫色晶体。这些晶体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瑰丽而诡异的光泽,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像是一种奇特的装饰,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而脆弱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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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无攸,眼神复杂,带着歉意,缓缓开口:“那少女……艾拉,她本来就不是真实的生命,只是一个被精心培育、用于承载临时意识和执行任务的生物躯体。当背后的操控者消失,支撑她存在的能量和指令中断,她的身体自然就崩溃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带着深深的疲惫:“而老约翰……他本身,就是那把‘密钥’的载体。这是他为了保护真正的密钥,也是保护我,而做出的最终选择。在他……在他临终前,他将密钥的最后权限和所有信息,都转移给了我。权限转移完成的瞬间,他作为‘载体’的使命结束,身体……也就随之瓦解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无攸,正式介绍自己: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默。” 她的声音轻柔而真诚,与之前战斗中那个冷酷无情的“监察者”判若两人。
说完,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向无攸,语气带着关切:“看你刚才又在吐,胃里应该很不舒服吧?要喝点热水吗?刚烧好的。”
无攸愣愣地接过水壶,入手是温热的触感,驱散了她指尖的一些冰凉。她注意到,林默原本被自己用镰刀“否决”掉、齐肘而断的左臂,此刻竟然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只是那新生的手臂,从手肘到指尖,都呈现出一种与脸上痕迹类似的、晶莹剔透的紫色晶体质感,在火光下流转着微光。
林默注意到了无攸的视线,抬起自己那只晶体化的左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我的身躯,有接近一半都已经被改造成了类似的结构。只要能量核心不被完全破坏,修复肢体的损伤……并不算太难。” 她露出一丝带着歉意的苦笑,“所以,很抱歉啦。不过,如果当时真的继续不死不休地打下去,你们可能真的会……就此倒在这里。”
她的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坦诚:“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你们的命。我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实现老约翰最后一个愿望——那是我们夫妻之间,在一切真相大白后,通过残存的心灵感应达成的共识——那就是让我从那段虚假的、被强行植入的记忆和仇恨中……彻底解脱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眼神有些缥缈:“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得谢谢你们。是你们的出现,尤其是你,无攸,你那奇特的能力和进入我梦境世界的举动,打破了那个疯子对我最后的控制,让我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也让我……终于获得了清醒。”
无攸彻底震惊了。她握着温暖的水壶,看着眼前这个用最温柔的语气,诉说着最令人心碎事实的女人。那平静话语下所掩盖的痛苦、牺牲与挣扎,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过。
她下意识地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饮水,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她不小心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上了她的后背。是林默。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无攸身边,动作轻柔地帮她顺着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呵护:
“喝水慢一点,别着急。”
那轻柔的拍抚,那温和的叮嘱,让无攸恍惚间,竟然从这个刚刚还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类似于……“母爱”般的关怀。这种感觉陌生而突兀,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她鼻子发酸的温暖。
林默轻轻抚摸着无攸的黑发,动作带着一丝生疏,却又无比小心,她继续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歉意:
“不过,我依旧要道歉。毕竟,是我把你们……不小心牵扯到了这场属于我们的悲剧里面。为此,我感到万分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