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血锏吞煞断龙粮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914 字 11天前

项崮笙那一声带着震颤与嘶哑的呼唤,如同重锤砸在项易心上。他拄着镇岳锏,艰难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的眼眸穿透硝烟,死死锁定了城头上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父亲的身影依旧挺拔,玄稷先生站在一旁,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四目相对的刹那,项易仿佛看到了父亲眼中深藏的恐惧,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可能遭遇不测的本能畏惧,刺痛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父王,先生……”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我回来晚了。”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他猛地吸气,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的气息灌入肺腑,如同铁刷狠狠刮过,牵动沉重内伤。终究没能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自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溅开刺目的暗红。

几个踉跄的起落间,他重重地跪落在项崮笙与玄稷面前,每一步都在城砖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印。镇岳锏在他手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仿佛在呼应主人体内那汹涌躁动,几近失控的力量。

项崮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儿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战袍早已被鲜血和污渍浸透,冰冷与温热诡异地交织在一起,黏腻无比。这位见惯了沙场生死的镇南王,指尖竟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但他声音却强行压得异常沉稳喊道:“易儿,别说话,军医,快叫军医。

“不必。”项易抬起手阻止道,动作因剧痛而显得有些僵硬,目光却急切如焚地扫过城外仍在零星厮杀的战场。问道:“战局如何,那些黑袍祭司,他们……”他的话音掺杂着牙齿咬合得咯咯声响,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与后怕,那些祭司的身影如同梦魇,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玄稷面色凝重,羽扇指向城外回应道:“世子,王爷已命精锐骑兵全力出击,清剿战场残敌。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道:“那些身负邪术的黑袍祭司,见大势已去,早已凭借诡异术法远遁匿迹,骑兵、骑兵皆是凡俗之辈,难以追踪拦截,我等,终究是让他们跑了。

这个消息让项易的心又是一沉,但并未出乎意料。凡人军队想要留下存心逃遁的修士,确是千难万难。

玄稷的目光仔细扫过项易全身,那身破碎的衣甲和几乎无处不在的伤口让他眉头紧锁说道:“世子的伤势极重,万不可再逞强,这绝非皮肉之伤。”

“无碍,还死不了。”项易勉强站稳,环视四周。城头上将士们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正在有序地清理战场、救助伤员。远处传来骑兵追击的喊杀声,显示战事已近尾声。

项崮笙深吸一口气,挥手屏退了左右亲兵,直到周围只剩他们三人,他才将声音压得极低,那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又充满了害怕被彻底粉碎的恐惧问道:“易儿,葬神谷那边,究竟……”目光死死盯着儿子,不敢错过任何一丝表情。他的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项易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那无尽的痛苦强行压下。再度睁开时,那双血眸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恸与绝望。

“父王,先生,我们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项崮笙和玄稷的心上,砸得他们呼吸都为之一窒。“砺锋营的兄弟们,除了无影,阿苏,鬼手,全都,全都折在那里了。”

他缓缓讲述,从秘密潜入葬神谷,到亲眼目睹那由无数骸骨垒砌的恐怖祭坛,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毛骨悚然。

他艰难地喘息着,那段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我们赶到时,祭坛还未完全开启,兄弟们拼死挡住那些黑袍祭司,为我杀出一条血路,我冲到祭坛,却被一名大祭司拦住,其他八人继续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地狱般的景象。“然后,祭坛开启了,血光冲天,所有人腾出手来围攻。我们想要突围,但根本冲不出去,敌人太多了。”

“雷洪,雷洪为了替我挡下致命一击,胸膛被黑袍祭司的邪术直接洞穿。”项易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那个豪爽汉子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石头带着高岳,熊钺,石柱,铁砧他们结阵断后,瞬间,瞬间就被那恐怖的邪术吞没了,尸骨无存。”

“忠伯,蝰娘子,毒牙卫他们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份毒药,拖住了两个祭司,最终全被分尸。”

“无影,阿苏,影七为了给我争取一线生机,拼死清除追兵,影七他也……”项易再也说不下去,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把血淋淋的尖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切割,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项崮笙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若非玄稷及时在一旁扶住,几乎要站立不稳。砺锋营,不仅仅是镇南王府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最强利刃,那里面的每一个儿郎,几乎都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成长的,如同他的子侄,如今,竟几乎尽数葬送在那诡异的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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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时刻,我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为我而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恨,我只想要力量,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项易的眼中血色更浓,狂暴的杀意几乎要透体而出。“然后,我体内,母亲留下的第二道封印,就被这股恨意和杀意冲开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巨大的痛苦与深深的自责。“我获得了力量,但我依旧没能救回他们,反而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我刚冲破封印,就感觉到被天道天威锁定,是师尊他老人家替我挡下了必死的天律之罚,才勉强将我们送了出来。”

说到师尊,项易猛地一凛,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凝神内视,以灵识向着神魂深处发出无比焦急,甚至带着哭腔的呼唤道:“师尊,您怎样,您回答我,您别吓我,您怎样,还好吗?您回答我……”

等待的每一息都漫长如同永恒。终于,一丝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都会断绝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回应了他,那声音充满了疲惫与慈爱回应道:“痴儿,莫慌,为师无恙,只是这缕灵识之力耗尽,需沉眠一段时间温养,本体完好。但天律之罚,非同小可,你强行冲开封印,已彻底触怒天地,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难,步步荆棘,劫难重重,一切,务必小心。”

那意念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项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

“师尊……”项易喃喃道,巨大的愧疚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为了复仇,为了力量,不仅葬送了砺锋营,竟连师尊的这一缕灵识也。

“世子,易儿。”

玄稷和项崮笙同时惊呼。玄稷敏锐地捕捉到项易神色剧变。“世子,可是仙师他……”

项易双目失神,声音空洞。“师尊,为了救我,灵识之力耗尽,需沉眠蕴养,不知何时才能苏醒,是我,都是我。”无边的自责几乎要将他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