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崮笙闻言,面色凝重得如同铁铸,连指尖都在冷。“连仙师的灵识都,竟付出如此代价。”
“父王,先生……”项易猛地抬起头,强行将所有的悲痛与自责压下,此刻不是沉溺于痛苦的时候,他必须冷静道:“现在的局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可怕千百倍。”
“蛮族血祭已成。京城那位虽远在帝都,却能通过那邪术遥相感应,持续不断地吸收由此地产出的滔天血煞之气,若让他毫无阻碍地吸收下去,他的实力只会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届时,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制他。”
玄稷羽扇停滞,眼中闪过睿智而冰冷的光芒。“世子所言,一针见血。陛下此计,歹毒无比,可谓是一石三鸟。既借蛮族之手消耗我南疆兵力,动摇王爷根基,又借这将士生命产生的战场煞气修炼他那邪异功法,更可借此削弱天下一切可能威胁他统治的力量。若不能设法阻断此术,南疆永无宁日,终将成为一片死地,而大楚江山,亦将彻底沦为他一人的修炼鼎炉,危如累卵。”
项崮笙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城垛上,石屑纷飞,手背瞬间见血,声音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好一个项胤禛,他这是要将我南疆军民,将这万里锦绣河山,都当作他修炼魔功的柴薪,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就在这时,项易膝上的镇岳锏忽然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嗡鸣,锏身变得温润,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自行散发开来,竟将周围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缕缕淡薄血煞之气,缓缓纳入锏身之中。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正处于极度愤怒与悲痛中的项易猛地一愣。随即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的混沌道基,基于那道殒天倾血脉而生,似乎对天地间的各种能量都有着本能的包容与炼化之能。方才在调息时,他便隐约察觉,自己竟能缓慢炼化体内淤积的,足以让普通修士走火入魔的煞气来修复伤势。而镇岳锏,更是神异非凡。此刻正自发地吸收着周围的煞气。
一个绝地反击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型。
“或许,我有办法了。”项易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我那为皇爷爷不是想吸吗?那我便让他一口也吸不到,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资粮被截断。”
“什么办法?”项崮笙和玄稷被他眼中疯狂的光芒所慑,齐声急问。
项易抚摸着嗡鸣声越来越强,甚至隐隐透出渴望情绪的镇岳锏,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道:“他借邪术远程吸收,我便用我的混沌道基和我这镇岳神锏,就地抢夺,他想以南疆战场为炉,炼他的魔功,我便以这战场为鼎,反夺他的造化,断他的粮草,让他功败垂成。”
“不可。”项崮笙立即强烈反对,脸上写满了担忧。“易儿,这太凶险了,那战场煞气乃是万人惨死后的怨念、杀意、不甘所聚,狂暴无比,足以侵蚀神智,毁人道基,你已身受重伤,经脉破损,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无异于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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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我们没有退路了。”项易打断他,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火焰。“砺锋营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反制项胤禛,为我南疆争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办法,我的血脉特殊,混沌道基诡异,或可一试,至于这镇岳锏……”他感受着锏身传来的越来越强的渴望与雀跃。“它早已饥渴难耐了,它仿佛就是为了此刻而生。”
玄稷沉吟片刻,眼中精光爆闪,羽扇猛地一合说道:“王爷,世子所言虽险至极致,但细细想来,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破局奇招。陛下所倚仗,无非两点,一是蛮族得血祭加持后的疯魔之力加持,此力虽已被我军击溃。二便是他能远在帝都,安然吸纳血煞,稳坐钓台,不断增强实力。若煞气被断,其邪功不仅难以寸进,甚至可能因能量骤断而遭反噬。”
他越说越快,思路愈发清晰。“而其一旦察觉资粮被夺,必定方寸大乱,露出破绽,届时,我们或可操作于朝堂舆论,天下藩镇,若知陛下竟真能遥吸南疆煞气修炼,之前所有关于其修炼邪功的流言,便成了铁证,此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攻其不备,乱其方寸的阳谋。”
项崮笙看着儿子那双充满决绝,仇恨以及一丝疯狂的眼眸,再想到那些永远留在葬神谷的砺锋营儿郎,一股悲愤与决绝同样自他胸中涌起。他猛地一咬牙,牙龈几乎咬出血来。“好,既然如此,那便与他项胤禛斗到底,易儿,你需要为父如何配合。”
“只需清理我周围区域,勿让任何人靠近打扰,无论发生何事,不得慌乱,更不得试图强行唤醒我。”说完,项易缓缓盘膝坐下,将镇岳锏郑重地平置于双膝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般的剧痛,开始运转星枢引功法。混沌道基在丹田内疯狂旋转,散发出混沌,原始,包容一切的微弱道韵。同时心念一动,镇岳锏便产生出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
霎时间,整个镇南关战场上空,风云骤变。
原本弥漫在天地之间,浓郁得化不开,令人窒息作呕的血色煞气,那原本丝丝缕缕,遵循着某种诡异轨迹,欲要飘向北方帝都方向的庞大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改变了方向,疯狂地,汹涌地向着城头上那盘坐的身影,向着他膝间那柄神异的巨锏,汇聚而来。
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暗红色能量漩涡,在项易头顶迅速形成。漩涡缓缓旋转,卷动风云,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那是无数怨念,杀意,不甘被强行汇聚,拉扯发出的哀嚎。
“这……这是……”项崮笙和所有城头将士都被这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玄稷羽扇轻摇,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原来如此……世子这血脉,这神锏,竟是陛下邪功的克星……”
就在这一刻,远在帝都深宫之中。项胤禛猛然睁开双眼,身前悬浮的玄阴龙佩剧烈震颤。原本稳定流入的暗红色气流骤然中断,龙佩发出刺耳的嗡鸣。
“嗯,怎么回事?”项胤禛脸色骤变,神念催动龙佩,却感觉自己的神识撞上一堵无形壁垒。“资粮被截,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脉气息。”
那股令人厌恶的、悖逆的血脉气息……
“项易。”项胤禛瞬间明悟,脸色铁青。煞气被断,龙佩不稳,不仅修炼受阻,更可能遭反噬。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无异于将他的秘密彻底暴露。
“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暴怒的帝王第一次彻底失态。那完美无缺的冰冷面容,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暴怒的帝王一掌拍碎身旁玉案。“传朕旨意,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