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着山脊,那人影一动不动。
陈墨把陶瓷碎片塞进怀里,手指碰到腰间青铜牌,边缘还带着爆炸时留下的卷痕。他没再看那方向,转身对楚红袖说:“走后山。”
队伍沿着林中小路前行,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夜风从山谷吹来,带着焦土和冷灰的气息。陈墨走在最前,右手一直按在腰侧,那里藏着硝酸甘油小瓶,是他最后的应急手段。
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抵达阴山哨塔。石屋半埋于坡地,门口两名守卫立刻迎上来。陈墨出示腰牌,门内灯火亮起,一名传令兵跑出接应。
他走进指挥室,墙上挂着大幅草原地形图,几盏油灯照着桌上的密报堆。楚红袖跟进来,低声问:“还要查工坊的事?”
“不查了。”陈墨坐下,从怀中取出岭南官窑碎片和狼头布片,放在桌上,“他们想断我工坊,我就断他们钱路。”
他伸手摸向玉佩,指尖拨动暗扣,一枚微型指南针缓缓转动。他对照地图,确认方位无误,提笔写下一行密语:“烟雨出海,三更兑付。”写完封入竹筒,交给传令兵。
“送去边境第七驿站,交苏婉娘亲信。”
传令兵领命而去。耶律楚楚站在角落,手里抱着金翅雕的笼子。鸟儿焦躁地扑腾翅膀,羽毛散落一地。
陈墨抬头看她:“它怎么了?”
“从昨天就开始不安。”她轻声答,“可能是感应到北方有变。”
“那就让它飞一次。”陈墨说,“带上回执筒,盯住可汗金帐动静。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耶律楚楚点头,打开笼门。金翅雕振翅冲出,掠过屋顶,消失在夜空中。
室内只剩陈墨和楚红袖。她盯着地图,忽然问:“假币真能动摇草原?”
“不是假币。”陈墨摇头,“是信任。他们靠铜钱交易多年,一旦怀疑真假,就会乱。”
“可汗要是不反应呢?”
“他会。”陈墨冷笑,“他越急着稳住局面,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两人沉默下来。油灯噼啪一声,火星跳起。
第二天午时,哨塔外传来鹰鸣。耶律楚楚冲出去,片刻后捧着一张羊皮纸回来。纸上用炭笔写着:可汗下令,全境禁用大胤铜钱,改行狼纹新币,三日内完成兑换。
陈墨看完,嘴角微扬。
“来了。”他说。
楚红袖皱眉:“这不是控制局面吗?反而显得他有手段。”
“表面是控局,实则慌了。”陈墨指着纸角,“换币要时间,要人力,要信用。现在突然废旧立新,说明他已经压不住流言。”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商人最怕不确定性。今天能用铜钱买羊,明天就被宣布作废,谁还敢做生意?”
“所以下一步?”楚红袖问。
“让混乱继续。”陈墨走到铁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堆细如尘粉的黑色颗粒。
“磁石粉。”他说,“庐州老匠人磨了三天,混进千枚真币胚料里,已经随商队返程。”
“他们会发现?”
“一定会。”陈墨笑,“草原商人习惯用铁箱装钱,这些币一靠近铁器就会吸附铁屑。没人见过这种事,只会觉得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