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济看了一眼,挥挥手:“悬于夏口城头,示众三日!” 吴国最后一位能征善战、以勇猛着称的宿将丁奉,就此陨落于乱军之中,长江南岸之江夏郡(武昌、沙羡等地),门户洞开!
就在夏口火光冲天、汉军席卷江夏之际,南方的湘水(湘江)入洞庭湖口,一场精心布置的关门打狗之战,也悄然落下帷幕。
沈莹、张悌,奉诸葛恪之命,率领一支规模不小的长江水师,载着数千甲士,溯湘水北上,意图趁汉军主力被吸引在江陵之际,袭扰长沙,威胁汉军侧后,以牵制蜀军注意力与兵力。然而,诸葛恪、王濬联军败报传来。
沈莹、张悌心灰意冷,意率舰队返回夏口。
然而为时已晚!两岸的山岭上,汉军的旗帜突然竖起,战鼓如雷!无数火矢、火箭如同飞蝗般从两岸居高临下射来!更可怕的是,上游方向,出现了汉军水师的拦截舰队,顺流而下,封死了退路!
“弃舰!登岸!向东突围!”张悌当机立断,知道困守水上是死路一条。吴军士卒纷纷跳水,拼命向湘水东岸游去,丢弃了所有笨重的战舰。
沈莹、张悌带着数千惊魂未定的残兵败将,浑身湿透,精疲力竭地爬上东岸,试图穿越丘陵地带,逃往吴国控制的庐陵方向。然而,他们刚刚整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方的山道上,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号角!
紧接着,一面“李”字大旗在山岗上高高飘扬!无数汉军甲士如同神兵天降,从两侧的山林中涌出,瞬间完成了合围!为首一将,金盔金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正是刚刚从桂阳紧急调任长沙太守的李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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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贼!尔等已入天罗地网,还不束手就擒!”李丰声若雷霆,长刀遥指。
沈莹、张悌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绝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士卒疲惫,斗志全无。
“天亡我也!”沈莹长叹一声,抛下了手中剑。张悌也颓然松开了紧握的佩刀。残余的吴军见主将放弃,纷纷跪地投降。
吴国沈莹、张悌,未及施展拳脚,便成了汉军的阶下囚。湘水之险,至此亦为汉军彻底掌控,长沙郡稳如泰山。
败报,如同雪片,又似带着瘟疫的乌鸦,接二连三地飞入建业(今江苏南京)的吴国皇宫。
最初是夏口水师全军覆没、江面化为火海的噩耗。紧接着是王濬、诸葛恪被俘,丁奉战死,江夏郡南北两岸尽失的急报。最后,是沈莹、张悌湘水兵败被擒……
每一份战报,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吴大帝孙权的心口。
皇宫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昔日意气风发、睥睨江东的“碧眼儿”孙权,此刻瘫坐在冰冷的御座上。
那象征着帝王威仪的冠冕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抬不起头。
原本锐利如鹰的碧色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手中那份沾染着烽烟气息的、记录着王濬、诸葛恪被俘细节的战报。
“火……又是火……”孙权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赤壁的火光,曾经照亮了他崛起的霸业之路,是他一生最辉煌的记忆。
而如今,这把来自上游、焚尽了他最精锐水师、烧断了他半壁江山根基的“漂雷”之火,却成了催命的符咒!这把火,比赤壁更猛,比夷陵更毒!它烧毁的不只是战舰,更是他孙仲谋毕生的基业和……希望!
“噗——!”
极致的惊骇、愤怒、绝望,如同毒龙般在他衰老的躯体内疯狂搅动,终于冲破了他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
孙权猛地瞪圆了双眼,身体剧烈地前倾,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浓重腥味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鲜血溅满了御案上的奏章,也染红了他明黄色的龙袍前襟!
“陛下!!”
“快传太医!!”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内侍、宫女惊恐地尖叫着扑上前。重臣张休等人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孙权感觉全身的力气随着那口血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他努力地想抬起手指向西方——那是江陵的方向,是那场毁灭之火的源头,是诸葛亮……或者……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刘禅?不……不可能……怎么会……
无尽的怨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那双曾经洞察世事、闪烁着碧色光芒的帝王之眼,在彻底失去光彩前,最后看到的,似乎是悬挂在殿角的一幅画像——那是英姿勃发、雄姿英发的周瑜周公瑾。
建业皇宫的丧钟,251年这个初夏,为东吴大帝孙权,也为那个曾经与魏蜀鼎足而立的江东孙氏政权,提前敲响了第一声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