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政治层面上,不设置益州牧,也带来了一些消极的影响。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感觉,仿佛蜀汉就是益州,益州就是蜀汉,给人一种偏安一隅、割据自保的印象,从而对兴复汉室的伟大事业产生消极的影响。
诸葛亮恢复益州的州级建制,其深意就在于宣示:区区益州,不过是大汉帝国天下十三州郡中的一个罢了。以此来表明,蜀汉在巴蜀的统治,并非是割据一方,而是大汉正统的延续,是为了兴复汉室而存在的。
诸葛亮以丞相的身份兼领益州牧,其背后有着深刻的道理。
这就如同日后东南朝的习尉,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兼领扬州刺史一般,因为扬州是京畿所在,人口众多、财赋集中。在三国时代,“牧”的权位又比“刺史”更重,拥有行政与军政两方面的巨大权力。
诸葛亮身兼丞相与益州牧,蜀汉的权力自然就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手中。
换句话说,后主刘禅作为蜀汉政权名义上的君主,并不拥有对军国大事的最终决策权,统治的决策与实施大权,实际上掌握在丞相诸葛亮的手中。
不仅如此,建兴五年(227),诸葛亮在北伐的前夕,临行之前呈上了《出师表》。在这篇流传千古的表文中,诸葛亮对蜀汉的军事事务做出了通盘的规划,明确规定了后主刘禅不得干预的职权界限。
在人事安排方面,诸葛亮恳切地要求后主“亲贤臣,远小人”,不能因为自己是一国之君,就在京城为所欲为。当诸葛亮离开成都,前往北伐前线之后,他的权力并没有移交给后主刘禅,而是由蒋琬等人接替。
诸葛亮还升董允为侍中,“领虎中郎将,统宿卫亲兵”,并嘱咐刘禅,“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
此外,诸葛亮在《出师表》里还提到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这句话的深意,在于希望通过宫(皇宫,代表皇帝及宫廷事务)与府(丞相府,代表政府及行政事务)之间的协调配合,来保证行政的顺畅运行。
宫、府的分治,其根源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期的内朝与外朝之分。汉宣帝曾以内朝凌驾于外朝之上,让丞相如同仆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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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汉武帝这样雄才大略的君主来说,这种制度能够满足他集权的需要,而且他也有能力驾驭这种体制。
可到了东汉后期,尤其是桓帝、灵帝在位的时候,这种制度却演变成了宫中的中常侍操弄权柄,他们逾越正常的行政程序,肆意干预政事,最终导致朝政混乱不堪。
在诸葛亮看来,宫与府虽然有所区分,但不应存在差异与偏私,不能让宫内与宫外施行不同的法度。
在论刑论赏这类关乎国政的事情上,后主不能因为宫中的某些因素,就使宫与府对立起来。
他希望宫中与府中,各自坚守自己的职责与分际,各司其职、各尽其能,同时又能保持协调与畅通,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政通人和的理想局面。
这种君道无为、臣道有为的政治模式,不禁让人想到春秋时期齐桓公与管仲的君臣关系,那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
齐桓公“不作为”,将众多的政务都交给管仲去处理,却因为管仲的“有为”,成就了“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的霸业。
而在蜀汉,也正是在诸葛亮的精心治理之下,国家维持着正常的运转与发展,在三国的纷争中,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岁月悠悠,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刘备、刘禅与诸葛亮的故事,早已沉淀在时光的深处。
但那段“宫中府中,俱为一体”的君臣情谊,那份诸葛亮对蜀汉、对刘禅的忠诚与担当,还有刘禅在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成长与表现,都如同一坛陈年老酒,在岁月的窖藏中,愈发醇厚,让每一个触摸到这段历史的人,都能从中品味出无尽的感慨与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