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砧上鱼

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4876 字 8天前

噼里啪啦!咔嚓!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箭矢,撞上那轮旋舞的寒芒月牙,如同脆弱的麦秆撞上了钢铁磨盘!精铁箭镞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搅碎、扭曲,坚硬的箭杆被撕扯成漫天纷飞的木屑!少数几支角度刁钻、侥幸穿透戟风缝隙的箭矢,射在吕布深色的肩甲、胸甲之上,也仅仅发出几声沉闷如中败革的声响,便被强横的护体罡气和精良的甲胄轻易弹开,无力地坠落!

吕布的身影,在箭雨泼洒、木屑纷飞、金属碎片激射的背景中,如同定海的神针,巍然不动!那旋舞的方天画戟,就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不可撼动的绝对领域!

“飞熊!”吕布的吼声如同雷霆,在戟风的呼啸声后炸开,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屠营!”

“杀——!!!”

辕门之外,早已按捺不住嗜血渴望的飞熊重骑,在主将命令和失控箭雨的刺激下,终于彻底释放了属于地狱的咆哮!那压抑到极致的、沉默的死亡洪流,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的狂暴!

轰隆——!!!

沉重的马蹄再次如同密集的惊雷,狠狠砸在破碎的辕门地面,踏着被吕布戟风搅碎的箭矢残骸!黑色的铁甲洪流,如同从地狱倾泻而出的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蛮横冲势,轰然撞入已经彻底失控、如同炸了窝的郭汜大营!

前排的长矛枪林,在飞熊重骑那身披重甲、挟着千钧冲势的战马面前,脆弱得如同枯枝败草!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成一片!长矛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撞得凌空飞起,骨断筋折!后排的刀盾手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视野便被巨大的、覆盖着冰冷甲片的马头阴影填满,随即是碗口大的、裹着铁掌的马蹄在他们眼中急速放大!

嘭!噗嗤!

人体被撞飞、践踏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短促的惨嚎,瞬间响彻营门!黑色的铁流没有丝毫停滞,如同一柄烧红的巨大铁犁,狠狠犁进人潮之中!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断肢残骸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般抛洒!飞熊骑手甚至不需要挥动沉重的骑枪,仅仅依靠战马狂暴的冲撞和践踏,便在这混乱的人群中撕开一条条喷涌着血浪的通道!

“顶住!结阵!顶住啊!”郭汜的亲信校尉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试图收拢溃兵组成防线。然而,在吕布那魔神般的身影压迫下,在飞熊军无情的铁蹄践踏下,在营内因“刺客”事件和失控箭雨引发的彻底混乱中,所有组织抵抗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士兵们如同没头的苍蝇,被恐惧驱赶着互相推搡、践踏,哭喊声、咒骂声、濒死的哀嚎声与战马的嘶鸣、铁甲的撞击声混合成一片末日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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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策马,立于这狂暴杀戮旋涡的中心。赤兔马喷吐着灼热的气息,前蹄暴躁地踏碎一个仍在痉挛的躯体。方天画戟斜指向天,巨大的月牙刃锋上,粘稠的鲜血正顺着森冷的锋刃缓缓滴落。他冰冷的赤瞳扫视着这片由他自己亲手点燃的人间炼狱,扫过那些在飞熊铁蹄下崩溃奔逃的身影,扫过远处中军帐前被亲卫死死拖拽着、面容扭曲眼神绝望的郭汜。

没有怜悯。没有动摇。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全局的俯瞰。

权力与血肉的祭坛已经筑起,祭品正在哀嚎中奉上。而他,是这场血祭唯一的主宰者。他需要郭汜的绝望,需要李傕的狂喜,需要这西凉内部的血流成河,来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更高处的、用白骨和权柄铸就的阶梯。

城南,转运司衙署。

这座由青石和高墙围成的庞大建筑群,此刻如同暴风雨中心奇异的寂静孤岛。高墙之外,是吕布铁骑席卷一切的狂澜,是郭汜大营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与绝望嘶吼。墙内,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紧锣密鼓的森严。

李傕亲信的精锐,如同钉死在墙头的秃鹫,无声地占据着每一处制高点。强弓硬弩的寒光,在墙垛的阴影里若隐若现,箭簇的锋芒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被严密把守的巷道,以及远处那如同沸腾血锅般的郭汜大营。所有的目光都警惕地扫视着墙外任何可疑的动静,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衙署深处,一座位置偏僻、毫不起眼的库房院落内。几盏风灯被刻意压低,光线昏黄,勉强勾勒出库房厚重铁门的轮廓和院落角落里堆积的一些废弃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着硝石、硫磺以及陈年油脂的特殊气味,刺鼻而危险。这气味被高墙隔绝,又被刻意地掩盖在转运司本身复杂的气味之下。

几个穿着李傕亲兵服色、眼神却格外阴鸷、动作间带着一种老练狠厉气息的汉子,如同幽灵般贴在库房墙壁的阴影中,耳朵紧贴着冰冷的石壁,似乎在竭力捕捉着墙外极其细微的动静。领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深深刀疤的汉子,他手里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仿佛纯由精铁打造、没有任何锁柄的钥匙,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中心那个深锁的、乌沉沉的锁孔。

“头儿…郭阿多那边…动静太大了…”一个汉子压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飞熊军…是吕布亲自带人冲进去了!这动静…怕是…怕是顶不住啊!”

刀疤脸汉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握着钥匙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顶不住最好!让狗咬狗,咬得越凶越好!郭汜死得越快,这功劳就越是稳稳落在咱们将军手里!”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将军算准了!吕布这把刀够快!够狠!只要咱们守好这里,等吕布杀透郭汜的营盘,拿了那‘东西’再交给将军…将军在太师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西凉军里,谁还敢跟将军争锋?!”

他口中的“东西”,显然就是这库房深处被牛辅私藏、又被李傕夺下的东西,那足以让李傕在董卓面前彻底压垮郭汜的“罪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被风送来的、有特定节奏的几声夜枭鸣叫,从高墙外某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持续了三次,短促,清晰。

刀疤脸汉子阴鸷的眼神猛地一亮!如同潜伏的毒蛇捕捉到了猎物的气息!

“来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赌徒般的狂热瞬间被一种更冰冷的、执行命令的决绝取代。他不再看同伴,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弓弦,微微弓起身体,所有注意力死死锁定了那扇厚重的铁门,握着那柄奇异钥匙的手微微抬起,对准了锁孔。

那几声夜枭鸣叫,是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目标已确认进入位置,即将接手!

高墙之外,与库房仅一墙之隔的阴暗巷道。

这里堆满了转运司倾倒的废弃杂物和破损的板车,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巷道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与库房院内那紧绷的等待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躁和恐惧。

王昌,郭汜麾下的左军司马,此刻正蜷缩在一个半塌的、散发着腐烂稻草气息的破板车后面。他身上的甲胄早已脱下,只穿着一件脏污的深色短褐,脸上不知是刻意涂抹还是恐惧流下的冷汗混着尘土,将他一张原本还算方正的脸庞弄得污秽不堪,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转动着,如同濒死的困兽,充满了血丝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和恨意!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收到了那个足以让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的消息:他那不成器的独子,打断的哪里是什么普通太学生?竟然是光禄大夫王允的远房侄子!而且人已经落在了京兆尹手中!这根本不是赔钱能了的事情!这是要抄家灭门的祸事!与此同时,“金蛇窟”刘疤脸那张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还有那笔利滚利、足以让他卖身为奴几辈子也还不清的赌债!两个催命的鬼爪,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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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绝望得几乎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藏身的屋角阴影里响起。那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如同魔鬼的诱惑,直抵他灵魂深处:

“库房西侧墙根,第三块青石。油布包着。刻着‘蠡’字半截玉佩的钥匙,就在里面。东西拿到,交给墙内等的人。你的儿子,天亮前会‘意外’出现在京兆尹府衙门口。刘疤脸的债,一笔勾销。”

没有选择!根本没有选择!要么全家死绝,身败名裂!要么…就按这魔鬼说的做!去拿那该死的钥匙!去开那扇该死的门!交出那该死的“东西”!

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他恨那个打断人腿的孽子惹下滔天大祸!恨刘疤脸敲骨吸髓!更恨这将他逼入绝境、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但他更恨李傕!一定是李傕!只有李傕才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对付郭将军,也只有李傕才有这个能力在长安城同时操纵青蛇窟和京兆尹!是李傕这狗贼,为了除掉郭将军,将自己这样的蝼蚁也彻底碾碎!巨大的恐惧和这股被利用、被碾碎的恨意交织,反而在王昌心底催生出一股扭曲的、近乎毁灭的勇气——他要拿到那钥匙,把这该死的“东西”交给里面的人,然后…他要亲眼看着李傕和郭汜一起完蛋!最好连那个高高在上的吕布也一起炸上天!

“来了!来了!” 夜枭的鸣叫隐隐传来,那是墙内同伴确认的信号!王昌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眼中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从板车后窜出,像一只被逼急了的耗子,手脚并用地扑向那面冰冷的高墙墙根!手指疯狂地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摸索着,寻找着那该死的第三块青石!

找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石板!他手指抠进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掀!

哐啷!

石板被掀开!下面果然压着一个不起眼的、被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状物体!王昌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把抓起油布包,用牙齿和颤抖的手撕扯开油腻的油布!里面,赫然躺着半块色泽温润、边缘断裂处打磨光滑、刻着一个清晰“蠡”字的玉佩!

就是它!那魔鬼口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