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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稳如磐石,带着拯救生命的绝对意志,精准而果断地沿着弩矢边缘,避开预估的大血管区域,切开皮肤和其下的肌肉组织。暗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更多,如同开闸的溪流。甄宓眉头紧锁,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但她的手指稳定得如同铁铸,迅速用特制的铜质止血钳夹住几处小血管的断口。“止血布!吸!” 她命令道,声音低沉而清晰。
旁边的医官立刻用沸煮杀菌过的细软布吸去不断涌出的鲜血,努力维持着有限的视野。甄宓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钟表齿轮啮合,每一刀的切割都带着最小的组织损伤和最大的暴露效率。她终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弩矢尾部可能存在的倒刺结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那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箭杆。成败,就在此一举!
她猛地吸足一口气,手腕灌注千钧之力,按照预想的方向和角度,果断地向外一拔!
噗嗤——!
弩矢带着撕裂的皮肉和迸溅的温热血液,被应声拔出!然而,就在弩矢离体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汹涌十倍不止、如同小型喷泉般的暗红色血液,猛地从创口深处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甄宓的手臂、前胸的麻衣,甚至有几滴滚烫的血珠直接溅射到了旁边张医官的脸上!处置间内,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惊恐抽气声!
“糟了!是腹……腹主动脉破口?!” 张医官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这种恐怖的喷涌速度,只有最致命的大动脉破裂才会出现!
甄宓的瞳孔骤然收缩!弩矢拔出的瞬间,那股异常凶猛的冲力和血液的颜色、状态就让她心头警铃大作!这出血的速度和色泽……绝非一般的动脉损伤!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后果,纯粹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医者本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将两根沾满鲜血的手指猛地探入那翻开的、血肉模糊的创口深处,不顾一切地、死死地按压下去!寻找那汹涌的源头!
奇迹般,那股致命的喷涌之势,被硬生生扼住了!被她强行用手指精确地压迫在了血管壁的破裂处!
“快!止血带!不,来不及了!用最大的那两把止血钳!快给我!!” 甄宓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如同军令般的决绝力量。她的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管壁在压力下微弱而危险的搏动,如同握住了一条狂暴的毒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就在甄宓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伤员腹腔内那汹涌的血口、等待着止血钳递来的瞬间——
“夫人,钳子!” 旁边递来器械的医女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惊恐。
甄宓头也不回,反手就朝那递来的方向伸去,指尖准确地抓向那冰冷沉重的铜质止血钳的握柄!她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创口深处,汗水流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也浑然不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钳子光滑冰凉金属手柄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双戴着处理伤口用护手皮套、本应干燥的手上,此刻不知何时,竟沾满了某种粘稠、湿滑、带着怪异油腻感的液体!那液体无色无味,在明亮的火把光线下,泛着一层诡异的、滑不留手的微小反光!
甄宓的指尖刚一碰到那钳柄——呲溜!
那柄沉甸甸、用来夹闭血管的救命止血钳,竟如同一条涂满了厚厚油脂的冰冷活鱼,根本无法抓紧,瞬间从她沾满血迹和油污的指间滑脱!
哐当——!
沉重的铜质止血钳,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和无情的重量,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狠狠地砸落在满是泥尘和血迹的简易木台边缘,又弹跳了一下,最终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处置间里,如同丧钟敲响!几滴浓稠的血珠混杂着扬起的灰尘,飞溅在甄宓雪白麻衣的下摆上,如同瞬间绽开的、狰狞而绝望的猩红梅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空气凝固成冰。只有伤员腹腔深处,那根被甄宓手指死死压住的破裂血管伤口,还在顽强而微弱地、随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汩汩地渗出温热的血液。暗红的血顺着她沾满鲜血、此刻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腕,一滴,一滴,沉重地滴落在简易木架下方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粘稠而清晰的——“嗒…嗒…嗒…”声。
这声音,如同地狱的鼓点,敲打在处置间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甄宓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专注而显得有些幽深的眼睛,瞬间射出两道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锋般寒光四射的目光,直刺向那个递来器械的医女!猝不及防之下,那医女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惊恐万状,如同受惊的兔子,但在那惊恐的最深处,却似乎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麻木的空洞。她接触到甄宓那足以洞穿灵魂的目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吓得浑身剧烈一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筛糠般瘫软下去,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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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甄宓的目光如电般扫过那医女、瞬间锁定在她指套上残留的那层诡异油腻之时,她的眼角余光,却极其敏锐地瞥见——
处置间门口,那片被外面摇曳火光和浓重夜色投射进来的、如同墨汁般粘稠翻滚的阴影里,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黑暗本身融为一体的、穿着宽大深色袍服的轮廓,一闪而过!
那不是穿着袁军制式皮甲或铁铠的军士人影轮廓!那衣袍的样式……宽袍大袖,分明是白日里在袁绍殿上跪伏请命、眼底却深藏怨毒的世家代表们所穿的深衣样式!那个轮廓闪过的速度极快,快得如同鬼魅,快得仿佛只是光影交错带来的幻觉,一个来自深渊的、充满恶意的冰冷凝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而尖锐的钢针,瞬间刺穿了甄宓紧绷的神经和温热的血液!这不是意外!这绝不是该死的意外!
“黑石”……那淬了毒的、索命的箭簇,终于……射出了!
她的目光猛地收回,死死钉在自己因为沾染了那诡异油腻液体而无法握紧器械的指尖上,再猛地转向木台上那被自己手指死死压住创口、却因止血钳滑脱而无法有效止血、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张队正。他灰败的脸色正在肉眼可见地失去最后一丝生气。
窗外沉沉的夜色,如同巨大的、散发着血腥铁锈气息的黑石,轰然倾覆下来,要将这小小的处置间彻底碾碎。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深衣轮廓,是索命的无常刚刚离去,还是下一个更致命陷阱开启的序曲?
营门外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骤雨敲打地面——那是赵猛巡营归来的声音。蹄声奔雷般冲近这新设卫生所的工地外围,却在距离几十步的地方,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几声战马不安的嘶鸣和士兵压低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