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家遗韵·巧夺天工

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4190 字 9天前

蔡琰缓步走近,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那些精巧的木制小齿轮模型,又落回陈墨惨白而带着惊惧的脸上。她并未追问皮卷的来历,只是指着木板上的草图,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此图所构想的,是复式行星齿轮传动结构。核心在于‘差动’与‘分力’。一个主动轮驱动多个从动轮同时运转,将巨大负荷分散于多点承受,不仅可减损,更能倍增传递之效。思路精妙,暗合…机械至理。” 她刻意用了一个模糊但极具分量的词。

“机…机械…” 陈墨喃喃重复,这个词仿佛带着魔力,与他手中皮卷上那些晦涩艰深、描述“机关”、“巧力”的概念瞬间重叠在一起。他眼中的恐慌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这位声名赫赫、力主格物新学的蔡博士,竟能一眼看穿他苦苦琢磨出的构想本质?更可怕(或者说奇妙)的是,她似乎对此道极为熟稔,甚至叫出了他从未听过的名称——“行星齿轮”?“差动”?这些词像钥匙,猛地捅开了他思维里某把沉重的锁。

“格物院正在验证一种新式高炉冶铁法,”蔡琰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现实,她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期待,“其所需鼓风之力,远超现有水排十倍!你眼前所见这轮轴之困,只是冰山一角。陈墨,你愿不愿以你所思,解此燃眉之急?为这遍布华夏的水轮、机枢,寻一条更坚实有力的筋骨?”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陈墨心上。格物院!新式高炉!这已不是他小工棚里的自娱自乐,而是关乎整个匠造未来的宏大命题!先祖残卷中的智慧,难道真能在今日找到用武之地?护佑这缕残存的火种,岂非比将它永远深埋更有价值?先祖那未竟的执着,祖父临终的嘱托,仿佛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他护着皮卷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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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铁木合鸣

许昌冶铁工坊的核心区域,热浪滚滚,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巨大的、远比先前工坊里水轮更精壮的水轮咆哮着运转,水流冲击轮叶发出沉闷的巨响。在这水轮旁边,一座崭新的、由蔡琰亲自督造的巨大实验平台傲然矗立。平台中央,正是陈墨依据《备机卷》残篇记载和他自己灵光一现所设计的复式行星齿轮组的核心构件。

然而,此刻这凝聚了心血与期待的造物,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驱动轮高速旋转着,但中心那根粗大的木轴在传递巨大扭力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的木纤维肉眼可见地在扭曲、拉伸!更糟的是,外围几个负责分散力量的从动木齿轮,在高速咬合运转下,边缘的硬木齿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剧烈摩擦中迅速磨损、变形,甚至迸裂出细小的木屑!刺耳的刮擦声不绝于耳,整个传动结构剧烈地震颤着,仿佛随时会解体崩飞!

“停!快停下!”负责记录的格物院书吏脸色煞白,尖声叫道。几个操作水闸的工匠慌忙切断动力源。巨大的水轮失去动力,不甘心地缓缓停止旋转。平台上,那套刚刚还在狂野嘶吼的齿轮组,此刻像一头被制服但仍在喘息的猛兽,兀自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般的糊味和失败的沮丧。

陈墨站在平台边缘,脸色灰败,双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进掌心。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分不清是工坊的酷热还是内心的焦灼。又一次!精心挑选的百年硬木,经过反复蒸煮油浸处理,榫卯结构也做到了极致精密,可面对这真实、狂暴的工业级力量,它还是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工坊里一片压抑的沉寂。工匠们看着那磨损、扭曲甚至出现裂纹的木构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怀疑。几个老匠人低声议论:“早说了,木头终究是木头…”“这么大的劲儿,还得是铁疙瘩才行…可铁疙瘩怎么造?浇铸出来怕是比水轮还沉,转都转不动…”

“不,方向是对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压过了所有杂音。蔡琰分开众人,走到那套伤痕累累的齿轮组前,目光如炬,毫无气馁。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驱动轴上那深深的扭曲痕迹和外围齿轮崩裂的齿尖。“问题不在‘理’,而在‘材’与‘构’!木之质有其极限,强求不得。铁骨,方是此局破法!”

“铁?”陈墨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困惑淹没,“可大人,如那陈三匠所言,整件以铁铸,太重了!轴怕是要被压垮…”

“谁说要整件都是铁?”蔡琰的目光扫过平台旁堆积的几根工坊里用于加固框架的熟铁条,那些铁条呈现出柔韧的深灰色光泽。“以熟铁锻打为筋骨核心,取其坚韧;外围受力最烈的齿轮部分,特别是咬合之处,用精钢!”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钢包覆关键齿面,既坚且韧。其余非承重、非受磨之处,仍以硬木为体!铁木相嵌,刚柔并济,各取所长!此为‘复合结构’!”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陈墨脑海中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雾!铁骨为芯,外嵌木体?关键节点钢刃护齿?这简直是…鬼斧神工的思路!将材料的特性利用到了极致!他猛地看向那堆熟铁条和角落里存放的几块用于打造兵刃刃口的渗碳钢料(百炼钢的简化替代品),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先祖的“机关”图谱,在他脑中与蔡博士这“复合结构”的理念飞速旋转、碰撞、融合,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遵命!博士大人!”陈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狂热和笃信。他再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冲向工具架,抄起最大的铁锤,对着地上早已准备好的几根熟铁棒坯狠狠砸了下去!“铛——!”第一声震耳欲聋的锤击,宣告了新的征途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冶铁工坊这片实验区域变成了最炽热的熔炉。陈墨忘记了白天黑夜,眼中只有那在火焰中烧红、在铁砧上承受千锤百炼的熟铁芯。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黝黑的脊背上流淌,肌肉在每一次奋力挥锤中贲张。他严格按照蔡琰提出的构想,只用熟铁锻造出齿轮组的核心骨架——驱动轴、轮毂、以及连接各个从动轮的关键传动臂。这些部件不求巨大粗壮,只求结构精炼匀称,确保足够的韧性和强度。

与此同时,格物院调集来的几位技艺最为精湛的木匠大师傅,在蔡琰的亲自指导下,依据精确的图纸,选用最致密的铁力木,制作齿轮的主体结构。他们在木轮中心预留出与熟铁芯严丝合缝的榫槽,在齿轮咬合的边缘,则小心翼翼地开凿出细长的凹槽。

当滚烫的、经过反复锻打获得初步韧性的精钢齿条(使用比普通武器刃口要求稍低的渗碳钢)被钳工夹起,嵌入那木轮边缘的凹槽时,整个工坊的目光都聚焦于此。通红的钢条接触硬木,发出“嗤嗤”的声响和阵阵白烟。木匠们眼疾手快,用特制的夹具和浸水的厚布将其牢牢固定、冷却。高温使得钢条与木槽紧密结合,冷却收缩后更是牢固无比。最终,当那由熟铁筋骨支撑、硬木为体、关键啮合点覆盖着冰冷坚硬钢刃的复合齿轮构件被组装起来时,它静静地伫立在平台上,线条流畅,结构紧凑,铁木相融处泛着金属的冷光与木质的温润,如同一件充满力量感的混合艺术品,散发出一种沉雄内敛、蓄势待发的磅礴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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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暗流与曙光

试验的日子终于到了。匠作区核心的水力平台上,人头攒动。不仅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格物院书吏尽数到场,连冶铁工坊的大匠、水工曹掾陈三等高级吏员也闻讯赶来。空气凝重得如同冻结,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那套复合结构的齿轮组上。

陈墨站在操作水闸的位置,手臂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蔡琰立在他身侧不远处,面容沉静如水,只有袖中紧握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目光扫过众人,也掠过远处巨大水轮阴影下,一个穿着普通文吏服色、毫不起眼的身影——司马懿(仲达)。这个新近被征辟入司空府、以勤勉谨慎着称的年轻人,此刻正垂手而立,目光低垂,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但蔡琰心中却掠过一丝警觉——此人那份专注的“低垂”,未免太过刻意。

“开闸!”蔡琰清冷的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

巨大的铸铁闸门在绞盘的吱嘎声中被缓缓提起!积蓄的上游渠水如同脱缰的怒龙,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撞向水轮的巨大轮叶!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平台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巨大的木制水轮猛地一颤,随即在狂暴水流的推动下,开始加速!轮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这一次,那呻吟声却带着一种承受得住压力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