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陈妃穿着月白襦裙,抱着箜篌跪在殿中。她的手指在弦上一拂,清越的声响便漫了出来:“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是《诗经·南山有台》的调子,却被她唱得婉转如莺啼。
孝武帝听得入神,连茶盏都忘了端。待她唱完,他笑着说:“你这曲子,比太乐署的乐工唱得好。”
陈妃垂着头,绞着帕子,故作羞涩道:“陛下谬赞了。民女不过是把街坊里唱的曲子,稍微改了改。”
“改得好!”孝武帝挥了挥手。“从今日起,你便到朕的承明殿当差吧。”
从此,陈妃的身影便常出现在承明殿。她会在孝武帝批奏疏时,悄悄送盏温好的参汤;会在他看地图时,轻声哼两句江南小调;更会在他累了时,跪坐在脚踏上,给他揉肩捶腿。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陈妃的肚子有了动静。她害羞地告诉孝武帝时,正跪在榻前给他宽衣。“陛下,臣妾可能怀了龙种……”
孝武帝的手顿住了,眼里闪过狂喜:“真的?”
陈妃点点头,耳尖红得滴血。
九个月后,陈妃生下长子司马德宗。孝武帝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承明殿里来回踱步。“陛下,该给孩子取名字了。”陈妃笑着说。
孝武帝想了想,道:“德宗,德宗。愿我大晋,德泽绵长。”
两年后,陈妃又生下次子司马德文。这下,孝武帝彻底将她当作了心尖尖上的人。他下旨封她为淑媛,虽未立后,却将中宫的仪仗全给了她:凤冠霞帔、九龙四凤冠,样样都是皇后规格。
“陛下,这不合规矩。”礼部尚书王彪之捧着诏书直皱眉:“淑媛再得宠,也不能僭越中宫。”
孝武帝把诏书往龙案上一摔:“规矩?朕的规矩!当年王皇后能僭越,朕的陈淑媛为何不能?”
王彪之不敢再多说。满朝文武都知道,如今的陈淑媛,是比当年的王皇后更得宠的主儿。
陈淑媛的日子过得比王皇后当年还风光。她住在瑶华殿,殿外种满了西域进贡的玫瑰;她的妆匣里堆满了南海的珍珠、波斯的水晶;连孝武帝批奏疏时,都要让她坐在旁边,给她剥颗蜜饯,或是说两句体己话。
可这风光,到底没持续多久。
宁康三年的春天,陈淑媛突然发起高烧。她躺在瑶华殿的锦被里,浑身滚烫,却说着胡话。
孝武帝急得不行,命太医院的院判连夜诊治。院判诊了脉,抹了把汗:“娘娘这是心脉受损,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
孝武帝不信:“胡说!朕请了天下最好的大夫,怎么会……”
陈淑媛却像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拉着他的手,声音轻得像游丝:“陛下,臣妾这辈子,最幸运的是遇见您……最遗憾的,是没能为您生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