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傻话。”孝武帝的眼泪掉在她手背上:“你会好起来的,朕还要和你看金陵的雪,还要听你唱《南山有台》……”
陈淑媛摇了摇头,从枕下摸出个小锦盒:“这是民女当年在教坊时,师父给的银锁……说是能保平安……”她将银锁塞进孝武帝手里。“陛下,替臣妾……保重身体……”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垂了下去。
孝武帝抱着她的尸体,像疯了一样。他摔了殿里的琉璃盏,撕了她的衣裳,又抱着她坐在瑶华殿的台阶上,哭到嗓子都哑了。
他让人把陈淑媛的尸身停在承明殿,每日亲自守灵,连饭都不吃。直到第七天,陈忠端来碗粥,他才勉强喝了半口。
陈淑媛的坟头草还没长高,孝武帝的后宫便又热闹起来。
孝武帝是在永巷里遇见她的。那天他喝醉了酒,误闯进偏院,正撞见张氏。她穿着件月白绫袄,外面罩着件银鼠披风,正踮脚去够梅枝上的落雪,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听见脚步声回头时,鬓角沾着的雪粒簌簌滚落,落在冻得微红的鼻尖上,像只受惊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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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孝武帝停下脚步,陈淑媛去世后,他还是头回对哪个女子生出这般新鲜的兴致。张氏慌忙屈膝行礼,声音脆得像浸了蜜:“臣妾末等更衣张氏,参见陛下。”抬头时,一双杏眼亮得惊人,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不自知的媚态。
这一眼,便让孝武帝记在了心上。三日后,张氏被册封为贵人,迁入陈淑媛曾住过的瑶光殿。旨意传到时,她正在窗前绣一对戏水鸳鸯,闻言只是放下绣绷,对着传旨的内侍浅浅一笑:“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臣妾这就收拾妥当。”那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气度。
张氏的美,与王皇后的凌厉、陈淑媛的温婉都不同。她像暮春时节带雨的海棠,鲜活得能滴出水来。晨起梳妆时,她不爱用厚重的脂粉,只在两颊轻点些胭脂,鬓边斜插一朵刚摘的蔷薇,走到镜前转个圈,问宫女:“陛下见了,会不会说臣妾像个偷花的小贼?”
她的肌肤是那种透着粉的白,孝武帝常说像刚剥壳的荔枝。有次在太液池泛舟,张氏伸手去捞水里的浮萍,不慎溅了些水珠在颈间,晶莹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襟,看得孝武帝喉头微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贵人这身子,怕是玉露做的。”他咬着她的耳垂低语,张氏却笑着躲开,伸手去挠他的痒:“陛下真是馋嘴的猫儿,专爱偷腥。”
这般娇憨里带着的灵动,最是勾人。孝武帝处理政务累了,便往瑶光殿去。刚踏进殿门,张氏就会像只小雀般扑过来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然后便拉他去看自己新得的玩意儿:可能是西域进贡的琉璃盏,可能是江南送来的新茶,也可能是她亲手绣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捧在手心,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夸奖。
夜幕降临时,张氏便换了副模样。褪去白日的娇俏,她在烛影里更显柔媚。晚妆初卸,松松挽着头发,鬓边垂着两缕青丝,穿着件半透明的蝉翼纱寝衣,赤着脚踩在铺着白狐裘的地上,走到孝武帝面前时,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兰花香。
“陛下尝尝这个。”她端着盏冰镇的荔枝蜜水,递到孝武帝唇边,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下巴。待孝武帝饮了两口,她却突然仰头,含住他唇边残留的蜜液,舌尖轻轻一卷,随即笑着跑开,被孝武帝一把抓住按在榻上。帐幔落下的瞬间,她的笑声便成了带着喘息的轻吟。
张氏最懂如何取悦男人。她不像王皇后那般强势,也不似陈淑媛那般顺从,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主动。孝武帝靠在床头看书时,她会跪在他腿间,为他轻捶双腿,指尖偶尔划过他的膝盖,引得他放下书卷;夜深人静时,她会枕着他的胳膊,讲些从民间听来的风月故事,讲到动情处,便侧过脸吻他的喉结,声音低得像叹息:“臣妾若是故事里的女子,定要缠着陛下生生世世。”
她的身体像生着钩子,总能勾得孝武帝魂不守舍。有次孝武帝连着三日宿在瑶光殿,朝臣递上的奏折堆了半尺高,司马道子入宫劝谏,却被内侍拦在殿外:“陛下吩咐了,天大的事,也等天亮再说。”
当时帐内烛火摇曳,张氏正趴在孝武帝胸口,用发丝缠着他的手指玩,听见外面的争执声,只轻笑一声:“陛下是天子,难道还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说着便低头吻他,将那些烦人的朝事都隔绝在芙蓉帐外。
沉迷在温柔乡里的孝武帝,渐渐将朝政抛到了脑后。起初只是偶尔缺席早朝,后来竟连重要的朝会都懒得参加。所有军国大事,孝武帝都一股脑丢给了琅琊王司马道子。“御弟素有才干,这些事交你打理,朕最放心。”他拍着司马道子的肩膀说,眼里满是倦怠。司马道子表面推辞,暗地里却喜不自胜,很快便将吏部、兵部的要职都换上自己的心腹,甚至私自在府中接见外臣,商议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