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齐亡梁立

这片本该回荡着将士呐喊、充斥着肃杀之气的军事要地,被他一声令下,改成了一座极尽奢华的芳乐苑。无数工匠昼夜赶工,耗费的钱财如流水般逝去,可萧宝卷对此毫不在意,仿佛百姓的血汗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全然忘了这劳民伤财的举动,正一点点掏空南齐的根基。

小主,

走进芳乐苑,入眼之处尽显荒诞与奢靡。苑里的每一块山石都被精心涂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远远望去,宛如一幅怪异的画卷。池塘四周,密密麻麻地筑起了雕梁画栋的水榭,这些水榭造型各异,却尽显浮夸。假山的顶端,还矗立着一座高耸的楼阁,仿佛要刺破天空。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楼阁和水榭的墙壁上,画满了裸体男女的猥亵图景,那些姿态放荡的画面,让人不忍直视,完全没有了皇家园林应有的庄重与威严。

萧宝卷又突发奇想,下令在苑中遍种奇花异树。可当时正值盛夏,烈日如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那些刚种下的树竹,还没来得及扎根生长,当天就蔫了枝叶,没过多久便纷纷枯萎死去。面对如此情形,萧宝卷不但没有丝毫心疼人力物力的意思,反而强令宫人去民间疯狂搜刮。只要百姓家里有长势良好的树木、品相俱佳的竹子,无论人家是否愿意,他都要据为己有。为了得到这些花木,他甚至不惜拆了百姓的院墙、毁了他们的房屋,强行将花木挖出来运进苑中。

然而,盛夏的酷热岂会轻易饶人,大多花木还是早晨刚栽下,到了晚上就枯死了。宫人无奈之下,只能连夜拔除枯木,第二天再去民间强行征集。一时间,通往宫城的道路上,运送花木的队伍络绎不绝。百姓们的家园被肆意破坏,他们敢怒却不敢言,只能在私下里怨声载道,对萧宝卷的荒唐行径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更荒唐的闹剧还在后头。萧宝卷竟在芳乐苑里仿照市井街巷,一一设下店铺与酒肆,要把皇宫变成“热闹集市”。他让宦官扮成店主吆喝叫卖,宫妾们装作跑堂端茶送水,还特意封潘贵妃为“市令”,让她掌管苑中“买卖”的大小事务,自己则心甘情愿当起“市吏录事”,跟在潘贵妃身后打杂跑腿,活像个普通小吏。

若是“顾客”之间为了“生意”争执,全凭潘贵妃判断是非,该打该罚都由她一言说了算。哪怕萧宝卷自己犯了“小过错”:或是算错了“账目”,或是“调解纠纷”没劝好,潘贵妃也会端坐主位审讯他。有时罚他长跪在地认错,有时甚至让宫女拿棍子杖责。可萧宝卷半点不恼,反而像吃了蜜糖般觉得浑身痛快,把皇帝的威严抛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萧宝卷又突发奇想,让人在芳乐苑里挖渠道、筑水坝,还特意在水坝上搭了间铺子,竟要开一家“水上肉铺”。水坝刚建成,他就迫不及待地亲自划着小船,摇摇晃晃到“肉铺”里,扯着嗓子吆喝“卖肉”,还跟假扮“顾客”的宫妾装模作样讨价还价,那副故作市井的模样,滑稽得让人不忍直视。

都城百姓很快就听闻了这些荒唐事,义愤填膺,私下里编了首歌谣传唱:“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卖肉,潘妃酤酒。”歌谣里满是对昏君的嘲讽,可萧宝卷听到后,非但没有半分羞耻,反而越发得意。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这是在体验“市井风雅”,把百姓的唾骂当成夸赞,只觉得这事有趣又新奇,全然不管民间的怨怒、不顾国家的危亡,依旧在苑中醉生梦死。

萧宝卷对潘贵妃的讨好,早已越过常理,荒唐到了愚孝的地步。潘贵妃曾生下一女,可孩子刚满百日便夭折,萧宝卷竟亲自换上粗布孝衣,连贴身内衣都用粗布缝制,连续十多天不准宫中奏乐;宠臣们来“吊丧”时,他不坐席位,反倒盘腿坐在地上,只吃蔬菜米饭,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直到王宝孙等人送来山珍海味,谎称“为天子解素换口味”,他才肯动荤腥。

潘贵妃的父亲潘宝庆,借着女儿的权势,与茹法珍等宠臣狼狈为奸。他们肆意诬陷都城的富人犯罪,抄没其家产据为己有,还故意牵连亲邻,弄得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可对这些恶行,萧宝卷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半句。

可他又生性贪淫,见潘贵妃的几个姐妹容貌出众,便借着同游芳乐苑的名义,暗中勾引私通。这事很快被潘贵妃知晓,她当即召萧宝卷入宫,命宫女拿棍子杖责。挨了打的萧宝卷,非但不反思,反而怕再受“凌辱”,竟下令让侍臣不准将荆条、木棍等物件带进后宫,荒唐行径再无底线。

萧宝卷在宫中日日荒唐作乐时,萧衍的大军已悄然兵临江宁,眼看就要兵逼建康。此前萧坦之、陈显达等人的叛乱都被平定,萧宝卷竟因此自大起来,觉得萧衍的军队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只随意命人储备了百日粮草,还对茹法珍满不在乎地说:“等叛贼真打到城门外,再跟他们决一死战也不迟!”

直到探马来报,说衍军已抵近江宁,他这才慌了手脚,仓促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可他想的不是如何整军备战,反而做了两件荒唐事:一边派李居士率军迎战,一边竟把民间供奉的蒋子文神封为“灵帝”,将神像迎入宫中大肆祭祀,指望靠神灵保佑击退敌军。

可神灵终究救不了昏君。李居士率军与衍军交战,屡战屡败,江宁城很快就被攻克;萧宝卷不甘心,又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率领数万精兵出战,还让宠宦王宝孙手持象征皇权的白虎幡督战,试图提振军心。结果王珍国的军队依旧一败涂地,溃不成军,连王宝孙都吓得扔了白虎幡,独自逃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