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成了笑话。
“和儿,怎么不点灯?”母亲颤巍巍地推门进来,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娘...”马和声音沙哑,“儿子...儿子对不起您...”
母亲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抚摸他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爹娘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可是...可是我要被流放了...”马和终于忍不住,伏在母亲膝上痛哭失声。
母亲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更加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流放就流放吧,爹娘陪你一起去。咱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马和心里。年迈的父母,怎么受得了流放之苦?
这一夜,马和彻夜未眠。他坐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冷月,回想自己坎坷的一生。
七岁开蒙时的神童之名,十五岁初试锋芒时的意气风发,五次落第时的绝望,村塾生涯的屈辱,县学九年的徒劳...
所有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那纸流放文书上。
走投无路...真是走投无路了。
忽然,李文昌那句话在耳边响起:“总比那些阉人要强些...”
阉人...
马和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京城那位远房表亲信中的话:宫中内侍,虽失男儿身,却能近天颜,掌大权...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惊出一身冷汗。自阉入宫?这简直是疯了!读书人最重气节,他若走了这条路,必将被天下人耻笑!
可是...
他转头看向父母房间的方向。黑暗中,传来父亲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流放辽东,父母必死无疑。而自阉入宫,虽然屈辱,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马和痛苦地抱住头。两个选择像两条毒蛇,在他心中撕咬。
天快亮时,他站起身,从箱底翻出那封京城来的信。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
“...宫中招募内侍,要求识文断字者。一旦入选,月俸五石,表现优异者可掌司礼监、御马监等要职...”
五石月俸,是他现在俸禄的十倍。若能掌司礼监,更是位比宰相...
马和的手开始发抖。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可是...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爹,娘,儿子不孝...”他面向父母房间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