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血洗朝堂(下)

奉天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那是前日御史蒋钦死谏被杖毙后留下的余味,混着殿角龙涎香的气息,在空旷的大殿里弥漫了两日,迟迟未曾散去。而几里之外的豹房深处,一座新搭的戏台上正演着一出新排的《猴王闹天宫》,锣鼓喧天,丝竹齐鸣,将宫墙内的沉闷与压抑冲得一干二净。

武宗斜倚在戏台前的锦榻上,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件织金蟒纹便袍,手里把玩着一颗成色极佳的夜明珠。他看得眉飞色舞,时不时为台上翻着筋斗的“猴王”拍掌叫好,嘴角始终挂着笑意。手边的矮几上,摆着一盘刚切好的冰镇蜜瓜,是丘聚特意让人从江南快马运来的,果肉饱满,汁水清甜,还冒着丝丝寒气。

刘瑾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走出,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铺着厚绒地毯的地面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在喧天的锣鼓声中俯下身,凑到武宗耳边低语:“皇上,刘健、谢迁两位阁老递了乞骸骨的折子,说是年事已高,无力再辅理朝政,恳请陛下恩准他们致仕归乡。”

武宗的眼睛压根没离开戏台,那“猴王”正拿着金箍棒与“天兵天将”打得不可开交,精彩处,他还忍不住喊了声“好”。听到刘瑾的话,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准了准了。这两个老家伙,天天在朕耳边絮絮叨叨,聒噪得很,早该走了。”

“皇上圣明。”刘瑾躬身应道,额角的皱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阴影恰好遮住了他嘴角的冷意。他袖中揣着两份早已拟好的敕谕,一份是温言抚慰、赏赐金银,允其体面致仕的恩旨;另一份,则是斥其“结党营私、要君沽名”,勒令即刻离京,不准停留的严旨。现在,他选择了前者。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因为韩文——那个带头上疏弹劾“八虎”的户部尚书,他要留给后者。

刘健和谢迁接到恩旨时,正在内阁值房里对着一堆奏章唉声叹气。看到敕谕上“朕念卿等辅政多年,劳苦功高,准其致仕,赏白金千两,绸缎百匹,沿途驿站妥善照料”的字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与无奈。他们知道,这不是皇帝的恩典,而是刘瑾的“恩赐”,是让他们体面地离开,免得落得更惨的下场。当日午后,两人便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没有惊动其他官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马车驶出永定门时,刘健掀开车帘,望着远处巍峨的紫禁城,老泪纵横,重重地叹了口气:“大明……怕是要完了。”

三日后的深夜,月黑风高,京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户部尚书韩文的府邸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马永成亲自带着数百名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手持刀棍,如狼似虎地将韩府团团围住。府邸的大门被番子们用撞木狠狠撞开,“轰隆”一声巨响,惊醒了府内所有人。

“搜!给咱家仔细地搜!一寸地方都不许放过!”马永成身着东厂提督的官服,腰间佩着绣春刀,尖利的嗓音在寂静的宅院里格外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文身着素袍,从内室快步走出,须发皆张,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屈辱。他立于堂中,看着涌入府内的番子和锦衣卫,气得浑身发抖:“马永成!尔等阉竖,安敢如此辱我朝廷大员!老夫身为本部尚书,奉公守法,尔等凭什么私闯府邸,肆意搜查?!”

“韩部堂,”马永成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上下打量着韩文,眼神里满是嘲讽,“您老就别装了。有人密报,您府上藏了……不该藏的东西。咱家也是奉旨办事,若是搜不到,自然会给您赔罪。可要是搜到了,嘿嘿,到时候可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番子捧着一个蒙着黄绸的托盘,快步从内室奔出,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高声喊道:“公公!找到了!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马永成挥了挥手,示意番子将托盘呈上来。黄绸被缓缓掀开,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袍服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龙袍做工精细,金线闪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在烛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这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服饰,私藏龙袍,形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