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裕王府暗线

司礼监的值房里,一份盖着朱红印玺的调令,正平放在冯保的案头。宣旨太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字字清晰:“奉皇上旨意,冯保办事勤勉,着调往裕王府,掌府中宦官事务,钦此。”

冯保垂手站在案前,指尖微微蜷缩。严嵩倒台后,司礼监的权力格局重新洗牌,他本是秉笔太监中最年轻的一位,锋芒渐露,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势更进一步,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纸调令,将他从紫禁城的权力核心,遣去了那看似远离朝堂漩涡的裕王府。

宣旨太监走后,值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寒风掠过廊柱的声响。小禄子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进来,见冯保脸色平静,却总觉得那平静下藏着暗流,忍不住低声道:“公公,这裕王府……怕是个闲职啊。那些人说不定都在背后偷笑,说您失了势……”

“偷笑?”冯保拿起调令,指尖拂过那道朱红印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们懂什么。裕王是潜龙在渊,这府里的事,可比紫禁城的差事,更值得用心。”他将调令折好,放进袖中,“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就动身。”

消息传出,司礼监上下一片暗流涌动。那些平日里被冯保压过风头的太监,暗中松了口气,觉得少了个竞争对手;而少数看透局势的老宦官,却开始重新掂量这位年轻太监的分量——裕王朱载坖是嘉靖唯一存活的皇子,将来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刻调往裕王府,分明是去“镀金”,更是去为未来铺路。

临行前,冯保特意换上了一身素色宫袍,带着一份精心准备的龙井,去拜望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忠。高忠是宫中的老资格,不仅辈分高,更难得的是深得嘉靖信任,且为人低调,从不结党,连严嵩倒台时都未受半点牵连。更重要的是,他手下有个得力的义子,名叫陈矩。

高忠的值房里,茶香袅袅。紫砂茶盏里的龙井舒展,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高忠斜倚在铺着锦垫的圈椅上,手里转着个玉球,见冯保进来,抬了抬眼:“你倒是会挑时候,这雨前龙井,刚沏好就来了。”

“早就听闻高公公藏着好茶,今日特来叨扰。”冯保姿态放得极低,双手捧着茶盘递上前,“这是奴婢托人从江南带来的新茶,不算贵重,还望公公不弃。”

高忠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冯保脸上停留片刻,慢悠悠道:“调令的事,咱家听说了。裕王府虽远,却是个安稳去处,你在那儿好好当差,少掺和宫里的是非,也是好事。”

“公公所言极是。”冯保顺势躬身,“只是此番调往裕王府,奴婢自知责任重大。府中宦官杂役众多,事务繁杂,仅凭奴婢一人,恐力有未逮。”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高公公门下陈矩,奴婢观之虽年纪尚轻,然行事稳妥,心思缜密,且识字断文,又懂些规矩,可堪大用。不知公公可否割爱,允其随奴婢同往?也好帮衬一二。”

高忠捻着茶盏盖的手微微一顿。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心思没见过?冯保此举,表面是借人,实则是想结好自己这层关系。陈矩是他的义子,这些年他一直悉心教导,就是盼着孩子能有个好前程。如今冯保调往裕王府,正是用人之际,陈矩若能跟去,既能在潜龙身边立足,等将来裕王登基,便是从龙之臣,于陈矩有利,于他自己,也等于在未来的皇帝身边埋下了一颗棋子,百利而无一害。

“嗯。”高忠缓缓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陈矩那孩子,是还稳妥。既然你看重,便让他跟你去历练历练吧。”他转头对门外喊了一声,“陈矩,进来。”

片刻后,一身青色宫袍的陈矩走了进来。他刚过二十,面容清秀,身形挺拔,垂手侍立在门口,眼神沉稳,不见半分浮躁。“义父。”

“你随冯公公去裕王府当差,要好生辅佐冯公公,谨言慎行,莫要辜负了冯公公的提携,也莫要丢了咱家的脸。”高忠叮嘱道。

陈矩躬身应道:“孩儿谨记义父教诲,定当尽心辅佐冯公公,不敢有丝毫懈怠。”

“多谢高公公!”冯保深深一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陈矩不仅是高忠的义子,更是他看中的潜力股,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既是助力,也是向高忠递出的橄榄枝,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次日清晨,冯保带着陈矩,还有小禄子等几个心腹,离开了紫禁城。马车驶出午门,沿着官道往裕王府邸而去。陈矩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那巍峨的宫墙渐渐远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一丝忐忑。

裕王府邸坐落于京城北郊,虽不及皇宫巍峨,却也朱门高墙,殿宇连绵,自有一番皇家气派。冯保到任的第一天,便召集了府中所有宦官杂役,在正厅议事。

“咱家奉皇上旨意,来掌府中宦官事务。”冯保端坐于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往后,府中大小事务,皆要按规矩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谁也别想徇私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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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扫过底下众人,见有人面露不屑,有人暗自嘀咕,便沉声道:“今日先立三条规矩:一,账目日清月结,任何人不得克扣府中用度;二,各司其职,不得擅离职守;三,严禁搬弄是非,结党营私。违者,轻则杖责,重则逐出王府!”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太监站了出来,他是府中资历最老的管事太监,名叫刘忠,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裕王潜邸旧人,向来横行霸道。“冯公公,咱家在府中待了十几年,王爷的习性,府里的规矩,比谁都清楚。您这刚来,就立这么多规矩,怕是不太合适吧?”

冯保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咱家奉的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他转头对身后的小禄子道,“刘忠以下犯上,藐视上官,杖责二十,罚去洒扫马厩一个月!”

小禄子立刻带人上前,将刘忠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杖责声响起,刘忠的惨叫声回荡在正厅,吓得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再也不敢有丝毫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