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纯描述到义常最后倒下,他独自在雨中面对三具忍者尸体和前辈冰冷的遗体时,心海的冰蓝色眼瞳深处,仿佛有深海漩涡骤然加速旋转。
她明白了。
情报,从来就不是写在纸上或卷轴上。
小主,
情报,就在眼前这个少年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脸上!
情报,就在他语无伦次却饱含惊恐的叙述细节里!
情报,就在义常明知必死,却坚持让阿纯独自逃回的行为本身!
义常用他的死,和阿纯这张“活地图”、“活报告”,将最核心的信息——幕府军已派出精锐忍者封锁回营道路,意图截杀信使,并且可能正在发起针对指挥部的斩首行动——以一种敌人绝对无法拦截、也无法预判的方式,送到了她的面前!
心海缓缓站起身,搭在阿纯肩上的手也收了回来。她的脸上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酝酿着雷霆万钧的决断。
她转向勇田和其他幕僚,声音如同冰玉相击,清晰而冰冷地穿透了洞窟里压抑的空气:
“勇田将军,立刻传令!”
“一、大营所有哨位、暗哨,立即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启用所有预设陷阱!重点防御方向——西侧崖壁与北侧密林!”
“二、所有附近的预备队,立刻向指挥部靠拢集结,固守待命!”
“三、发射信号弹,通知五郎将军和名椎滩前线所有部队指挥,不必回援!立刻!按原定计划,向九条阵屋发起最猛烈的进攻!敌军主力精锐已被调离,其后方必然空虚!全力猛攻!不得有误!”
命令条理清晰,目标明确,瞬间点燃了指挥所内紧张的气氛。勇田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立刻领命:
“遵命!”
他转身冲出岩洞。
心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仍在无声抽泣的阿纯身上。
她的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少年的恐惧,看到了那位老兵最后的嘱托与牺牲。那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哀伤,以及更深沉的决心。
“带他下去,清洗伤口,好好休息。”
她低声吩咐旁边的士兵。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岩洞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杀机四伏的黑暗森林。
幕府军的奇袭之刃,已经出鞘。
而她的反击之网,也已悄然张开。
义常用生命传递的“情报”,必将成为这场战役的转折点。
名椎滩前线,腥咸的海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味,刮过每一张疲惫而焦灼的脸。
雨水不知何时已停歇,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五郎伫立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眼眸死死盯着八酝岛方向那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焦黑一片的滩涂尽头。
突然,一点微弱却刺目的紫光,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挣扎着刺破八酝岛上空浓重的雨云和硝烟,在昏沉的天幕上倔强地燃烧起来。
信号弹!
五郎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特定的颜色和光芒——是珊瑚宫大人预设的紧急情况信号!最高级别的示警!
“珊瑚宫大人……”
五郎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比任何海风都要刺骨。他几乎能想象出指挥所可能遭遇的险境:
精锐的突袭、猛烈的爆炸……那位总是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现人神巫女陷入危局的模样,让五郎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回援”命令。
恐慌之后,是更深沉、更尖锐的痛苦——一种撕裂的痛。
一边是如同神明般指引着反抗军前进的精神领袖,是他誓死效忠的珊瑚宫心海;另一边,是心海大人用生命和智慧换来的、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战机!
若珊瑚宫大人真的……海只岛又将何去何从?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失去心海的海只岛,就像失去灵魂的躯壳,未来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