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脚步声,只有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嗒…嗒…嗒…”声,如同丧钟,一步步逼近。
老烟斗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像是破旧风箱最后的嘶鸣。
他闪电般转过身,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在阴影下显得异常狰狞。他一把抓住维里克胸前的衣服,几乎将他提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好,小子!不管看到什么!不管听到什么!不准出来!不准出声!除非我回来找你,或者…或者你确定追你的东西走远了!记住我的话:活下去!像老鼠一样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忘掉今天的一切,忘掉…忘掉那个该死的‘绅士’!那玩意儿…保不了命!”
他眼中那份深重的恐惧和绝望,比巷口逼近的未知更让维里克浑身发冷。
那“绅士信条”,他赖以生存、被反复灌输的法则,在老烟斗此刻的眼神里,仿佛成了一张一戳就破的废纸。
说完,老烟斗猛地将维里克按回缝隙深处,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布烂麻袋将他盖住。然后,他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用一种维里克从未见过的、近乎悲壮的姿态,整理了一下他那件打补丁的旧外套领口,仿佛要奔赴一场庄严的宴会,而非走向阴影里的怪物。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维里克藏身的方向,眼神复杂,随即决绝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巷口那逼近的“嗒…嗒…”声迎了上去!
维里克蜷缩在腐臭的黑暗里,透过破麻袋的缝隙,惊恐地注视着。
他看到老烟斗的身影堵在了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像一块顽石,拦住了巷口光线中那道越来越清晰的、难以名状的阴影。
“朋友,”老烟斗的声音响起,刻意压低的沙哑中,竟然试图找回一丝他惯常的、带着某种节奏的腔调,但尾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锈水湾’的老鼠洞多得是,何必追着一条快入土的老耗子不放?给个方便,日后…”
小主,
他的话戛然而止。
维里克没看到任何攻击的动作。
只听到一声极其短促、仿佛被扼住喉咙的闷哼。紧接着是肉体沉重地砸在湿滑石板上的声音。
老烟斗那挺直的身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倒下,就倒在离维里克藏身之处不到十步的地方。
他那件旧外套在昏暗的光线下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巷子里所有的腐臭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维里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老烟斗…死了?那个像石头一样硬、教他如何在阴沟里活下去的老家伙…就这么…没了?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那“嗒…嗒…嗒…”的声响停在了老烟斗倒下的身体旁。
维里克透过缝隙,只看到一双脚。
那是一双极其考究、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尖头皮鞋,鞋尖在巷口透入的微弱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非皮革的光泽,像是某种坚硬的金属或矿石。
鞋子的主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血泊边缘,姿态闲适得如同在欣赏一出无聊的街头戏剧。雾气缭绕在他膝部以下,看不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