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装作被墙角一个奇形怪状的零件吸引,慢慢踱步过去,恰好经过那张旧桌子。就在与桌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那几本摇摇欲坠的杂志。
“哗啦——”杂志散落一地。
“妈的,毛手毛脚!”阿强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强哥,我没注意。”我连忙道歉,脸上堆起讪笑,赶紧蹲下身去捡拾杂志。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身体自然挡住了阿强的视线。我快速地将那个油污的报纸团抓在手里,塞进裤兜,同时将散落的杂志胡乱堆叠好,放回桌上。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
阿强骂骂咧咧地转过头,继续盯着老鬼离开的方向,根本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我站起身,手心因为紧张而全是冷汗。那个小小的纸团,此刻在我裤兜里仿佛有千斤重,烫得我大腿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我成功了第一步,拿到了书写材料。但更困难的还在后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鬼拿着收据回来,阿强接过,看也没看就塞进口袋。摩托车已经发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上车!”阿强跨上摩托车。
我坐在后座,一只手紧紧抓着车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着裤兜。摩托车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畅快,只有无边的紧张。我必须尽快将情报写下来,并找到一个安全的方式传递出去。时间不多了。
回到藏匿点后,我像往常一样,主动去收拾院里的杂物,寻找独处的机会。终于,趁其他人都在屋里午休或赌钱的时候,我溜进了那个气味难闻、但相对僻静的简易厕所。
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昏暗的光线和刺鼻的气味。我背靠着木门,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那个油污的报纸团。小心地展开,还好,里面有几处巴掌大小的、相对干净的区域。我又从内衣缝着的暗袋里,取出一截偷偷藏起来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铅笔头。这是我在清理杂物时发现的,冒着风险藏起来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时间紧迫,我不能写太多,必须用最简练的暗码传递最关键的信息。我蹲在地上,将报纸摊在膝盖上,借着门缝透进的一丝微光,用极小的字体,飞快地书写起来。内容是我这些天搜集到的核心信息:藏匿点的精确位置(通过观察周边显着地标和步测距离推断)、黑皮和豹哥的称呼、近期毒品运输的大致频率和方向(三岔河渡口)、以及团伙核心成员的大致体貌特征。我没有写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那太危险,一旦纸条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提供客观情报。
每一个字都写得无比艰难,铅笔划在粗糙的报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我听来却如同惊雷。负罪感再次汹涌而来。我现在所做的,是背叛。背叛了黑皮刚刚给予的那一丝可怜的“信任”,背叛了这个污浊之地暂时给予我的“容身之所”。尽管我知道这种“信任”和“容身”建立在罪恶之上,但一种扭曲的、近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般的情绪,还是啃噬着我的心。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你是警察,你的任务是摧毁他们,这才是真正的正义。但“正义”的概念,在此刻变得如此抽象和遥远,远不如眼前这份即将被送出的“背叛”来得真实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