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道气密门,我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这里更像一个简陋的车间,地面是便于冲洗的网格板,角落里堆着一些帆布和密封桶。在区域中央,一个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头套,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正是那个代号“灰鸦”的后勤调度员。他旁边站着另外两名“清洁工”,如同雕塑般矗立。
“簿记”并没有亲自到场,但他的意志无处不在。
岩石走到“灰鸦”面前,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扯掉了他头上的黑布。“灰鸦”惊恐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求饶,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目光扫过岩石,扫过那些冷酷的“清洁工”,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不解,以及一丝……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的、最后的微弱希冀。
他知道我。他知道我曾是核心成员,他曾远远地敬畏过我。他或许以为,我的出现,会带来一丝转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强迫自己看向岩石。
岩石从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电子指令板,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货物清单:“目标‘灰鸦’,经监察组查明,利用Level 6后勤调度权限,长期与境外‘三叉戟’组织进行非法交易,泄露集团核心运输路线及时间表,并在此次内部审查期间,伪造证据,恶意构陷高级技术人员‘猎隼’,意图扰乱调查方向,其行为已严重危害集团安全,罪证确凿,依据集团铁律,判处‘永久沉默’,立即执行。”
构陷我?这真是……完美的剧本。将所有围绕我的疑点,都推到了这个可怜的替罪羊身上。我不仅被洗清了嫌疑,还成了被“恶意构陷”的受害者。
“执行命令。”岩石将指令板收起,目光转向我,那眼神明确无误——该你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能听到“灰鸦”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能感觉到腰间那把配枪冰冷的重量,以及右手掌心那旧伤处传来的、一阵阵灼热刺骨的剧痛。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岩石的审视,“清洁工”们的冷漠,“灰鸦”那濒死的、最后的哀求。
我没有退路。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冰冷的金属握把贴合着我的掌心,那触感陌生而罪恶。我的手指搭上扳机,动作僵硬得如同锈蚀的机器。
我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灰鸦”面前。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泪和鼻涕糊满了脸,那眼神中的希冀已经完全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他似乎在无声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对着一个可能罪不至死的同胞举起枪?为什么正义的道路,需要用如此肮脏的鲜血来铺就?
我的手臂抬起,枪口对准了“灰鸦”的额头。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扣动扳机。只需要轻轻一动。为“猎隼”这个身份,完成最后的加冕。
我的指尖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警察的誓言、父亲的凝视、杨建国的嘱托、“夜莺”牺牲时的面容……无数画面在我脑海中疯狂闪烁、碰撞。
不能犹豫!再犹豫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我猛地一咬牙,眼中强行逼出一丝属于“猎隼”的、近乎残忍的冰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骤然用力!
“砰!”
枪声在密闭的隔离舱内显得格外震耳欲聋,伴随着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