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后院,一间昏暗的上房内。

“张郎中,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之前让你怎么说,现在就反过来说。”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悄无声息地塞进郎中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

“就说墨家那几口人福大命大,得了贵人……不,是得了老天爷保佑,‘时疫’已经好了,不会再传给旁人。说得玄乎一点,就说是你医术高超,加上他们意志顽强,总之,这事儿得圆过去。”

张郎中捏着那块沉甸甸的银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手心冒汗。

他哪敢说个不字,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

这位李大人的手段,他上次已经见识过了。

钱给的痛快,可那眼神里的凶光,让他现在想起来还两腿发软。

“小、小人明白,大人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李贵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让张郎中瘦弱的身体猛地一矮。

“去吧,机灵点。”

打发走张郎中,李贵整了整衣冠,走到院中,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力大喊一声。

“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听我说!”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李贵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挺起胸膛,朗声道。

“本官有好消息要宣布!经过张郎中这几日尽心尽力的诊治,墨家人的‘时疫’已经痊愈了!”

他话音刚落,人群便是一阵骚动。

紧接着,张郎中被三子半推半就地领到人前。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照着李贵刚才教的话,添油加醋地把墨家人的“痊愈”说成了一桩医学奇迹。

什么邪火已退、正气回升,听得一群大老粗云里雾里,只明白了一个核心意思——墨家人没事了,他们安全了。

“真的好了?”

“太好了!不用担心被传上了!”

“我就说嘛,老天保佑啊。”

流放犯们大多面露喜色,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李贵见状,大手一挥,对着手下几个差役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马厩的木板拆了!别耽误了启程!”

“是!”

几个差役立刻上前,叮叮当当几下,封死马厩的木板被粗暴地撬开。

“吱呀——”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随着木门被拉开,午后明亮的阳光涌入黑暗的马厩,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