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中药和线香混合的古怪气味。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我们,正在一个炭火盆前烧着什么。
陈阿妹,是我,林淑芬。外婆轻声说道。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当我看清陈婆的脸时,差点惊叫出声——她的左半边脸布满可怕的疤痕,像是被火烧过,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右半边脸则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完全不像一个老人的眼睛。
三十年了...陈婆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林淑芬,你终于来了。
她的独眼落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就是素心的重孙女?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外婆推着我向前:陈阿妹,雨晴中了血引咒,已经第六天了。你知道该怎么破解,对吗?
陈婆的独眼紧盯着我手腕上的红色符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何止血引咒...这是双重诅咒!林素心和她丈夫的怨念交织在一起,难怪这么强大...
她转身走向屋内一个老旧的红木柜子,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布包。当她打开布包时,我看到了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已经发霉的信。
坐吧,既然你们来了,我就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们。陈婆示意我们坐在两张摇摇欲坠的木椅上,只有知道真相,才有可能破解诅咒。
外婆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屋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拍打着窗户,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
你曾外祖母林素心,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陈婆的独眼望向远处,仿佛穿越了时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纺织厂工作...直到她遇见那个男人。
陈婆从照片中抽出一张递给我。照片上两个年轻女子并肩站着,左边那个面容清秀、穿着蓝色工装的应该就是陈婆;右边那个穿旗袍的美丽女子,毫无疑问是林素心——和我噩梦中见到的女人一模一样,只是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媚,眼里有光。
他叫赵世昌,是厂里新来的会计,外表斯文,实际上...陈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是个恶魔。
她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次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面容英俊,但眼神阴鸷。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我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剧痛起来,像是被火烧一样。我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他们结婚后,赵世昌的本性逐渐暴露。他酗酒、赌博,输了钱就打素心...陈婆的独眼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最可怕的是,他迷上了一些邪术,认为通过某种仪式可以获得财富和永生。
屋内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好几度。陈婆从布包中取出那封信,信封上有一块暗褐色的污渍——我惊恐地意识到那可能是血迹。
这是素心死前一天偷偷交给我的。她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她的女儿——也就是你外婆。陈婆将信递给外婆,但她死后,赵世昌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真相或交出这封信,就杀了我全家。我脸上的伤,就是他留下的警告。
外婆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仍可辨认。当外婆开始读信时,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上面写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外婆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你曾外祖母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杀害...她在信中说,赵世昌从某个邪道那里学到了一种叫做血引咒的邪术,需要至亲的血肉和灵魂作为祭品...
陈婆点点头,接过话头:那天晚上,我听到素心家里传来惨叫...我冲过去时已经晚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赵世昌把素心...把她钉在了那面镜子上。不是普通的杀害,而是一种仪式...他用七根铁钉将素心钉在镜面上,每钉一根就念一段咒语...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眼前浮现出那可怕的画面——林素心被活活钉在镜子上,鲜血顺着镜面流淌...
然后呢?我声音发抖。
然后...陈婆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赵世昌割开了素心的手腕,让她的血流满整个镜面...最后,他用素心的血在镜框上画了那些符号——就是你手腕上现在出现的符号。
我突然想起镜子背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原来那不是装饰,而是用血画出的咒文!
但事情还没结束。陈婆继续说道,完成仪式后,赵世昌对着镜子大喊永世不得超生,然后...然后镜子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赵世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整个人被吸进了镜子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外婆的手紧紧攥住我的肩膀。
我亲眼看到这一切...陈婆摸着自己毁容的左脸,那道红光也烧伤了我的脸和眼睛。等我再看向镜子时,里面只有素心的脸...她在哭,然后对我说快走,他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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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陷入可怕的沉默。我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红色符号现在几乎覆盖了我的整个小臂,皮肤下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
所以...镜子里不仅有林素心的灵魂,还有她丈夫的?我艰难地问道。
陈婆沉重地点头:双重诅咒。赵世昌本想用素心的灵魂做祭品获得力量,但仪式出了差错,两人都被困在了镜中世界。素心的怨念和赵世昌的邪念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个可怕的诅咒。
外婆突然站起来:陈阿妹,你一定知道破解的方法!素心在信里提到过,只有你能解开这个诅咒!
陈婆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神龛。她点燃三炷香,拜了拜,然后从神龛后面取出一个小木盒。
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如何破解这个诅咒。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符纸和一把小巧的铜钥匙,需要三样东西:林素心的遗骨、血亲的血,以及这个...
她举起那张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与我手腕上的符号有些相似,但更加繁复。
解怨符,当年那个邪道给赵世昌的,我从他房间里偷出来的。陈婆解释道,但要使用它,必须找到素心的遗骨,并将血亲的血滴在骨头上。
遗骨?外婆声音颤抖,素心的尸体不是...
赵世昌把她的尸体埋在了镜子下面。陈婆说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真相,那面镜子之所以能成为诅咒的载体,就是因为素心的尸骨就在它下面镇着。
我感到一阵恶心,想到自己这些天一直对着一面埋藏着曾外祖母尸骨的镜子...
时间不多了。陈婆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暗得像是夜晚,今天是第六天,当第七天的午夜来临时,诅咒就会完成,雨晴的灵魂将被吸入镜中,成为新的宿主...
外婆急切地问:我们需要做什么?
陈婆将符纸和钥匙交给我:首先,必须将镜子带回它最初的地方——当年林素心和赵世昌住的那间屋子,现在就在这排宿舍的最西头。然后,在午夜前挖出镜子下面的尸骨,将你的血滴在头骨上,同时烧掉这张符纸。
这...这能行吗?我握紧符纸,它出奇地冰冷。
理论上可以。陈婆的独眼直视着我,但有一个问题...当你开始仪式时,镜中的两个灵魂会试图阻止你。赵世昌的怨灵尤其危险,他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一个新的宿主...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窗户。我们三个同时转头看去,窗玻璃上赫然出现几道血痕!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陈婆的声音变得急促,你们必须立刻行动。带上这个——她递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这是香灰和符灰的混合物,可以暂时阻挡怨灵接近。
外婆帮我把布袋挂在脖子上,那粉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烟熏味。
还有最后一件事。陈婆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像冰一样冷,如果在仪式过程中看到林素心的灵魂,不要相信她说的话...被诅咒这么多年,她的灵魂已经扭曲了,分不清谁是亲人谁是仇人。
又是一阵剧烈的刮擦声,这次来自房门。门板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
快走!陈婆推着我们向后门走去,从后院翻墙出去,直接去那间屋子!我会尽量拖住他们...
就在我们即将踏出后门的瞬间,前门传来可怕的碎裂声。陈婆猛地关上门,我最后看到的是她从神龛上抓起一把桃木剑,转身面对破门而入的黑暗...
我和外婆跌跌撞撞地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翻过一堵矮墙,来到宿舍区的另一侧。这里更加破败荒凉,最西头那间屋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窗户全部用木板封死,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
就是这里...外婆气喘吁吁地说,你曾外祖母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我从脖子上取下陈婆给的钥匙,颤抖着插入锁孔。钥匙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锁开了,但门却纹丝不动。
一起推!外婆喊道。
我们肩并肩用力撞击那扇腐朽的木门。第三次撞击时,门终于轰然倒下,扬起一片灰尘。屋内的景象让我和外婆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正对着门口的墙上,赫然挂着一面镜子,镜框上那些暗红色的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蠕动。而镜子下方的地板上,有一个用黑红色物质画出的诡异图案,与我手腕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们把镜子...又挂回了原处。外婆的声音充满恐惧。
我迈步进屋,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手腕上的符号灼痛加剧,那些红色纹路现在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肩膀。最可怕的是,当我看向那面镜子时,里面映出的不是我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林素心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镜子里的林素心朝我伸出手,那只苍白的手掌竟然穿透镜面,五指张开向我抓来。我踉跄后退,撞在外婆身上,脖子上挂着的香灰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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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镜子!外婆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盐撒向镜面。
盐粒碰到镜子的瞬间,发出的声响,像是落在烧红的铁板上。镜中的林素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缩回了手。镜面泛起涟漪,她的影像模糊了片刻,但很快又清晰起来,眼中的怨恨更加浓烈。
快,趁现在!外婆推着我向屋内走去,我们得找到埋镜子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打量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屋子。墙壁上的霉斑形成了诡异的图案,天花板角落挂满蛛网,地板踩上去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最令人不安的是,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腐烂。
应该就在镜子正下方。外婆指着那面挂在墙上的镜子,我们得把它取下来。
我抬头看向那面镜子,胃部一阵绞痛。镜框上的暗红色符文此刻正微微发亮,像是干涸的血液被重新唤醒。更可怕的是,我手腕上的诅咒印记也开始呼应般闪烁起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臂窜向心脏。
外婆...我感觉不太对劲...我抓住胸口,呼吸变得困难。
外婆急忙扶住我:坚持住,雨晴。护身符还在起作用,他们不能直接伤害你。
我低头看向挂在脖子上的小布袋,里面的灰白色粉末正透过布料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陈婆说过,这是香灰和符灰的混合物,能暂时阻挡怨灵接近。但看着镜中虎视眈眈的林素心,我不确定这护身符能坚持多久。
我去拿镜子,你准备好符纸和钥匙。外婆从包里取出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面镜子。
就在外婆的手即将碰到镜框时,整面镜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镜中的林素心面容扭曲,红旗袍无风自动,她的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黑洞洞的口中传出非人的尖啸。
外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外婆!我冲过去扶她,却感到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变得冰冷刺骨。小布袋上的光芒急速暗淡,里面的粉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
不好!外婆挣扎着坐起来,护身符要失效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墙上的镜子停止了震动,但镜面却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林素心的影像旁边,渐渐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面容阴鸷,正是照片上见过的赵世昌!
他们...都出来了...我声音发抖,感到手腕上的诅咒印记像活物一样蠕动,向我的肩膀蔓延。
赵世昌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脖子上的护身符。随着他的动作,护身符的小布袋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里面的黑色粉末倾泻而出,落在地上发出诡异的声。
外婆抓起我的手就往门外拖。
我们刚冲到门口,那扇倒下的木门突然地一声自动关上,任凭我们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回头看去,镜子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两只苍白的手正从裂缝中伸出!
用这个!外婆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我的血。她将血滴在门板上,迅速用手指画出一个简易的符咒。
门板上的血符发出微弱的红光,暂时阻挡了门外的阴气。但这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有限,镜子里的两只手已经伸到了手肘位置,眼看就要完全挣脱出来。
外婆,现在怎么办?我紧握着陈婆给的符纸和铜钥匙,手心全是冷汗。
外婆的目光落在铜钥匙上,突然睁大眼睛:等等,这把钥匙...我见过这个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