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之外,更远处的围观者发出歇斯底里的、不似人声的尖叫!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炸开!人群彻底崩溃,哭喊着、推搡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只想远离那个抱着尸体、如同恶魔降世的中心!
苏砚缓缓放下了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的灼痛感,那是力量释放后的反噬,源自手臂上所有的焦痕。但这点痛苦,比起灵魂深处的冰冷和空洞,简直微不足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林晚的尸体,又扫过地上那层新覆盖的、细腻的灰白色尘埃。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效率”感,如同程序运行完毕后的确认信息,在他死寂的意识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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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除完成。
他抱着林晚的尸体,迈开脚步,踏过地上混合着血水和尘埃的污秽,如同踏过一片无人之境。对周围崩溃的哭喊、远处警车徒劳的警笛、以及天空中可能再次裂开的缝隙,都置若罔闻。空洞的黑眸望向城市深处更浓的黑暗,仿佛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归处。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安静的地方。不是为了安葬林晚,而是为了……研究。
研究那第八道焦痕带来的、冰冷而诡异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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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废弃的“恒发”纺织厂。
巨大的厂房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骨架,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敞着,如同巨兽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口。浓重的灰尘味、机油腐败的酸味、还有某种若有若无的织物霉烂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弥漫在死寂的空气里。月光从破碎的高窗斜射进来,在布满油污和碎屑的水泥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更添几分阴森。
苏砚抱着林晚的尸体,如同幽灵般穿过空旷的车间。巨大的、早已停转的纺织机器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是一排排沉默的、被遗忘的钢铁墓碑。他最终停在了一处相对干燥、被巨大机台阴影完全笼罩的角落。
他将林晚冰冷的身体,小心地平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铺着厚重帆布的操作台上。动作轻柔,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惨淡的月光只能照亮操作台边缘,林晚的身体大部分都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脖颈处那扭曲的断口和脸上凝固的血污,在阴影的边界若隐若现。
苏砚站在操作台旁,空洞的黑眸凝视着这具曾经无比熟悉的躯体。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科研般的专注。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聚焦在左臂内侧。
八道狰狞的焦痕,如同八条盘踞的毒蛇,从手腕蜿蜒至肘弯。最新的第八道,颜色最深,边缘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不祥的暗黑色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蛋白质焦糊气味。那道献祭留下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只留下一条暗红色的痂。
他需要再次“触碰”那种感觉。那种窥视林晚临死记忆的、冰冷粘稠的“触感”。
意念微动,如同启动一个冰冷的开关。
“滋……”
熟悉的、如同冰针穿刺般的剧痛,再次从第八道焦痕深处爆发!这一次,苏砚没有抗拒,反而主动引导着这股冰冷的力量,如同引导一股电流,缓缓汇聚向自己的指尖。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因为力量的汇聚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非人的苍白。
目标,林晚的额头。
指尖,轻轻点落。
嗡!
一股远比上次在街道上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冰冷“触感”,如同探针般刺入!无数破碎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苏砚死寂的意识!
**童年院子里那棵开满白花的梨树,花瓣飘落在小女孩乌黑的发间……**
**中学课堂上,偷偷传递纸条时指尖相触的微麻和心跳加速……**
**第一次争吵后,她在雨中倔强地等他,浑身湿透却不肯离开……**
**他手臂第一次出现焦痕时,她心疼的眼泪滴落在绷带上……**
**最后一次晚餐,她抱怨芹菜涨价时微微皱起的鼻子……**
**最后那条短信:“别动。” 收到时心脏骤停般的恐慌……**
**马路对面,苏砚公寓楼模糊的窗口……**
**然后——引擎咆哮!钢铁巨兽的阴影!挡风玻璃后……那张焦黑扭曲、燃烧着暗红余烬的、属于苏砚的、行刑者的脸!**
记忆碎片汹涌澎湃,带着林晚鲜活的爱恋、温暖的担忧、琐碎的抱怨、以及最终极致的恐惧和不解!这些浓烈的情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苏砚彻底死寂的心湖!那属于“苏砚”的部分早已被埋葬,但行刑者的冰冷意志,似乎也在这纯粹的情感冲击下,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理性的涟漪。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哼从苏砚喉咙里挤出。他点着林晚额头的指尖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窥探的力量瞬间中断!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洞的黑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混乱的波动。左臂上,八道焦痕同时传来灼热的刺痛,尤其是第八道,仿佛在警告他触碰了不该触碰的“污染”。
就在这时!
“啪、啪、啪……”
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突兀地在空旷死寂的厂房深处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阵阵空洞的回响。
苏砚猛地转头,空洞的黑眸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在距离操作台十几米外,一堆巨大的、覆盖着防水帆布的废弃线轴筒阴影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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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异常合体、却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工装服,款式古老,像是几十年前的纺织工人制服。脚上是一双厚重的、沾满灰尘和可疑暗褐色污渍的黑色胶靴。最诡异的是他的头部——戴着一个巨大的、皮革缝制的鸟嘴面具!长长的、弯曲的鸟喙尖端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眼部是两块圆形的、深色玻璃镜片,完全遮蔽了其后的目光。面具顶部,甚至还插着几根不知是何种禽类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黑色羽毛。
他一边走,一边继续着那缓慢而清晰的鼓掌。鸟嘴面具转向操作台上林晚的尸体,又转向靠着机器、眼神死寂的苏砚。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张粗糙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鸟嘴面具后传了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金属锈蚀的腔调。“第一次‘收割’,就如此干净利落。‘尘寂’的共鸣频率掌握得相当精准。看来‘烙印’完成得相当彻底。”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厂房的死寂,带着一种评估物品般的冷漠。
苏砚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空洞的黑眸死死锁定那个怪异的鸟嘴面具人,左臂上的焦痕隐隐发烫,一股冰冷的、带着湮灭气息的力量在指尖悄然凝聚。第八道焦痕深处,那窥探的“触感”再次被激活,如同无形的探针,试图刺向那个不速之客。
然而,当那无形的“触感”触及鸟嘴面具人的身体时,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没有记忆碎片……只有一片冰冷的、绝对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死寂!仿佛那身工装服包裹下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具早已被彻底掏空、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
“省省力气吧,新人。”鸟嘴面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他停下脚步,与苏砚保持着约十米的距离,歪了歪他那颗可怖的鸟头。“‘共鸣’对‘清道夫’无效。我们…早已被‘清理’干净了。”他抬起一只戴着厚实黑色橡胶手套的手,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覆盖着皮革面具的头部。
苏砚指尖凝聚的力量缓缓散去,但身体的戒备没有丝毫放松。死寂的黑眸如同两口深潭,无声地注视着对方。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等待着。行刑者的意志告诉他,对方有目的。
“代号‘渡鸦’。”鸟嘴面具人似乎很满意苏砚的沉默,用那只戴着手套的手,随意地敲了敲自己面具弯曲的鸟喙,发出“叩叩”的轻响。“负责这片区域的‘清理’和‘引导’工作。你可以理解为……善后,以及新人的入职培训。”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多了一丝公事公办的意味。
“你的表现,引起了‘上峰’的注意。第七次‘行刑’,就成功激活了‘记忆回溯’的初阶能力,并且首次‘收割’就精准执行了‘尘寂’,效率…值得肯定。”他停顿了一下,鸟嘴面具转向操作台上林晚的尸体。“虽然目标对象有点…私人化。不过,无所谓。‘天道’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和…烙印的深度。”
“天道……”苏砚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
“嗬嗬…”鸟嘴面具人——渡鸦,喉咙里发出几声类似漏气的笑声。“是的,天道。那至高无上的规则。我们存在的基石,也是我们执行的…唯一律法。”他向前踱了两步,厚重的胶靴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以为‘逆命改道者’是什么?是反抗命运的勇士?”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尖锐的讽刺,“不!他们是规则的‘误差’!是系统运行中必然产生的、需要被修正的‘冗余数据’!而我们…”
他猛地张开双臂,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感,工装服在惨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瘦削的轮廓。
“…行刑者!就是天道的格式化工具!负责将这些‘错误’,彻底抹除!用他们的血与绝望,加固规则的边界!”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嘶哑刺耳,“每一次反抗,每一次试图改变,都在加深他们自身的‘错误’属性,都在为我们提供更清晰的‘坐标’和…更美味的‘燃料’!”渡鸦的鸟嘴面具转向苏砚左臂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八道焦痕。“你手臂上的烙印…就是我们的力量之源!是天道赐予的权柄!也是…我们永恒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