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一动，神识如同水银般无声无息地铺开。

刹那间，黑暗褪去。

神识所及之处，洞窟的景象清晰地映入“心”中：凹凸不平的粗糙岩壁，缝隙里顽强生长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夜苔，头顶倒悬的、偶尔滴下水珠的石笋，甚至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都分毫毕现。

这种感知比肉眼视觉更加立体，更加细致，只是缺少了色彩，整个世界是纯粹由灵韵和轮廓构成的灰度图像。

“感觉如何？”一个清冷中带着几许慵懒的女声在他识海中响起。

墨璇玑的虚影在他身旁凝聚，这次没有完全显形，更像是一道半透明的月光，优雅地侧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

她单手支颐，目光落在他空洞的眼睛上，唇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还行，就是看啥都是黑白的，跟看老电影似的。”

陆凡用神识“看”着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就是浑身不得劲，跟被几十头烈火犀牛踩过一遍似的。”

墨璇玑轻轻颔首：“强行承载合体境的地脉之力，没把你撑爆，已是九窍玲珑体玄妙无双了。

些许酸痛，休养几日便好。”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玩味，“那么，陆凡，第一次屠城灭宗，感觉如何？”

陆凡愣了一下。

屠城灭宗？这个词砸下来，让他心里莫名一沉。

他回想起炎阳谷上空那白色的火焰，曜烈真君在业火中湮灭的惨叫，以及那些弟子修为被废、记忆被洗时绝望的脸孔。

“感觉……”

陆凡摩挲着下巴，神识扫过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破烂不堪、沾满干涸血污的白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跟玩网游开红名清场差不多？只不过场面真实了点，音效震撼了点。”

他这话半是真话半是搪塞。

当时被地脉火煞灼烧的痛苦和一股莫名的暴怒情绪主导，整个过程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宣泄和执行。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确实缺乏一种实感，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却又与自己隔着一层薄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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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清场？”

墨璇玑微微偏头，似乎对这个陌生的比喻很感兴趣，但她没有深究，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冷悦耳，“心性倒是不错，未曾被杀戮蒙蔽，也未假惺惺地生出无谓怜悯。

看来，你那点可怜的现代人性子，又被磨掉了几分，神性渐涨呢。”

就在这时，另一道火红的虚影猛地窜了出来，风青依双手叉腰，一脸不爽地瞪着墨璇玑：“喂！墨璇玑，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什么叫屠城灭宗？那是替天行道！是斩草除根！陆凡干得漂亮！婆婆妈妈的才让人瞧不起！”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陆凡，虽然只是虚影，却仿佛能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喂，陆凡，别听她的！你做得对！对那种渣滓，就该一剑一个，干净利落！现在感觉怎么样？胳膊还能动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疏通下经脉？”

面对风青依连珠炮似的关心，陆凡无奈地笑了笑：“风大佬，多谢关心。

胳膊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搞点吃的，再找件干净衣服。”

他从那枚暗银色的星核秘藏戒指里，费力地掏出一套备用的青色衣袍。

神识“看”着那破烂的白袍，有些嫌弃地撇撇嘴，随手将其震成齑粉，然后慢吞吞地开始换上干净的衣物。

“哼！”风青依见陆凡没接她“疏通经脉”的话茬，不满地哼了一声，虚影抱臂闪到一旁，但眼神还是时不时瞟过来。

墨璇玑则依旧保持着那副悠然姿态，看着陆凡换衣服，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此间事了，接下来有何打算？你这双眼睛，还需两三日方能复明。”

陆凡系好衣带，用神识“望”向山洞之外的方向，虽然那里只有坚硬的岩壁。

“打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当然是去收债了。”

“炎阳谷万年积累，总不能跟着那老家伙一起灰飞烟灭。

那些矿脉，那些宝库……想必很欢迎新主人。”

“还有，那个躲在暗处，一直用神念偷偷摸摸窥探的家伙……也该揪出来，问问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