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长五年二月廿七
虎千代(福岛陆)取出随身铜印,蘸朱,在空行里端端正正盖下“福岛陆”三字篆文。
墨迹未干,雪屑落在纸角,像一粒暗红的霜。虎千代把雁皮纸叠好塞进佩囊,雪粒落在颈间,冷得他缩了缩肩。佐助已带着足轻归队,练兵场的竹枪破空声渐远,巷口只剩他一人,踩着融雪的泥泞往偏屋走。
刚转过町角,一阵低哑的谣歌声突然飘来,裹在风里,字字都戳在他耳尖——
「寒松立崖边,不折霜中雪。折花留余香,沾袖莫染血……」
是那首茶屋女房唱过的调子。
虎千代脚步猛地顿住。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竹枪,枪杆还留着硝石仓的冷意,可那歌声像根软绳,轻轻拽着他的注意力。他抬眼扫过巷两侧的民房,大多门窗紧闭,只有中段那间挂着紫藤花帘的屋子,檐角漏出一点炭盆的暖光,歌声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他认得这屋子——是蜂须贺氏偶尔用来“歇脚”的私宅,平日只有那名总垂着眼的女房打理。
虎千代指尖掐进竹枪的裂缝——这是蜂须贺氏的私邸!他该立刻离开,可那日茶室未尽的痒意突然翻涌,比伽罗香更缠人的那朱红的唇瓣,以及暧昧的上挑嘴角。
虎千代喉间发紧,可他知道上次对方放他走一来是本丸人多眼杂,二来是像以情夫的位置让控制和效忠不那么生硬,可究其本质不过是一杯“敬酒”罢了。真要是拒绝了“敬酒”那么一杯“罚酒”就会有人掰开他的嘴硬灌下去。
思即此处只有抬脚走过去。刚到门前,帘布就被一只素手掀开,正是那名女房,见了他也不说话,只侧身让出位置,眼底藏着一丝了然的局促。
“进去吧,夫人等您一会儿了。”女房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便退到巷口,背对着屋子望风。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屋顶——两家民房的烟囱都冒着烟,一户是这私宅的,一户是隔壁的,晨雾里,两缕淡白的炊烟缠在一起,像被风揉乱的棉线,难分彼此。
虎千代走进屋,暖香扑面而来,是伽罗香。炭盆烧得正旺,火光照得屋内一片昏红,蜂须贺坐在矮榻上,没穿平日里的桧皮小袖,只着一件月白襦袢,领口松着,露出半截白皙的颈。
见他进来,她没起身,只抬手拨了拨炭盆里的银霜炭,火星溅起,映得她眼底亮了亮:“知道你今日收硝石,必从这条巷过——果然来了。”
虎千代没接话,站在原地,靴底沾的雪水在榻榻米上洇出小圈湿痕。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混着炭盆的噼啪声,还有蜂须贺指尖划过襦袢领口的摩擦声——那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过心尖,让他莫名绷紧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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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坐?”蜂须贺仰头看他,嘴角勾着浅笑,“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想起茶室里那盏茶?”
她起身时,襦袢的下摆扫过炭盆边缘,带起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虎千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她伸手拽住手腕——她的指尖很凉,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劲,把他拉得离自己极近。
然而虎千代没注意的是,蜂须贺拽住他手腕的瞬间,指尖突然顿了顿——虎千代袖口沾着晨练的马汗,混着刚刚陪足轻们吃肉时溅上的油腥,虽然虎千代努力去洗了。但是那股她从小就厌恶的“秽多味”,顺着风钻进鼻腔。她下意识想松手,胃里甚至泛起一阵翻腾,得用另一只手悄悄攥住衣角,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