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光徳坊茶室?伪死の约と海の覚悟」

“外孙愿意留。”虎千代的声音比平时稳,还带着点少年人少见的沉,“愿意继续侍奉福岛家,将来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个能护住母亲(吉良晴)、护住雪绪的功名来!”

尾藤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往前凑了凑,连乌帽子的折角都歪了:“这才是不负内府期望、不负‘赖陆’之名的男子汉!正则公要是知道,定然高兴!”

“你先别急着高兴。”森老爷突然按住尾藤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尾藤一僵,“你还没说许诺呢。俺外孙留在这里,你们给什么?”

“哎呀,森老船主,您这就见外了。”尾藤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讨好,“正则公问雪绪夫人的事,其实就是怕赖陆样受牵连——他心里是认赖陆样这个儿子的!再说晴夫人现在住在伏见,天天能听内府大人耳提面命,这份体面,别家庶子哪有?等会津征伐过了,赖陆殿说不定能进内府的旗本队,到时候……”

森老爷的眉梢挑了挑,指节捏着茶碗沿,指腹蹭过冰凉的釉色——心里早把尾藤的话嚼碎了骂:“放他娘的屁!俺家晴丫头在伏见住的哪是‘体面’?是背着正则那莽夫,跟内府不清不楚!这破事换别家,早把娘俩沉濑户内海了,到你们武士嘴里,倒成了能进旗本的资本?”

可这话刚在舌尖滚了圈,就被他咽了回去——余光瞥见虎千代攥紧的拳,指节泛白,眼里还亮着“拼功名”的光。他突然想起晴上次送信来,说“伏见的暖炉台边,内府摸过黑百合种子”,字里行间藏着的委屈与算计,不就是为了让虎千代能少受点庶子的苦?

于是他松开指节,把茶碗往矮几上一放,声音淡得像没情绪:“哦,有理。”

虎千代刚听见那句“旗本”,指尖在膝上悄悄松了半分——原来母亲用十五年屈辱换来的,不是“体面”,是为他这庶出子留条狗命。

“您放心,您放心!”尾藤松了口气,又往前凑了凑,“只要雪绪夫人‘走’得干净,您这是帮了阿波德岛藩(蜂须贺家)和清洲藩(福岛家)一个大忙,将来运粮、运硝石,咱们福岛家绝不少您半分好处——您要的两千石粮的运费,咱们还按去年的数,再加两成。”

森老爷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金平糖,颗颗裹着糖霜。他捏出一颗递给尾藤:“你就不怕俺走嘴,把‘病逝’的事说出去?”

尾藤笑着摇头,接过金平糖塞进嘴里,狠狠咬开时“咔嚓”响,糖霜沾在嘴角也不管:“您会毁了自家外孙的前程吗?雪绪夫人的事交给您处理,比让她真‘病逝’稳当多了——您是虎千代的外公,总会害他前程。”

他用袖口扫了扫嘴角的糖霜,起身时还理了理直垂的褶皱:“森老爷,鄙藩还有粮秣要调度,就不叨扰了。您要是想把虎千代少爷送到伏见,鄙人不劝;但您得想清楚,赖陆样毕竟是福岛家的少主,去了内府大人身侧,未必有在清洲自在。”

说完,尾藤对着森老爷和虎千代深深躬身,乌帽子的穗子垂到榻榻米上,动作恭谨得像在送别主君——只是腰还没直起来,廊外突然传来可儿才藏粗声粗气的喊:“尾藤家老!正之公子说要跟赖陆样道别!”

尾藤的身影刚消失在廊外,就听见可儿才藏咋咋呼呼的嗓门混着正之的小声嘟囔飘进来——想来是正之还没从刚才的阵仗里缓过神,被可儿半拽半哄地往山门带。茶室里只剩祖孙俩,炭盆的火星“噼啪”爆得更响,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森老爷望着檐外飘来的线香冷烟,忽然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矮几:“尾藤知定这老小子,倒真是个顶级的家老。”他指尖敲了敲刚才尾藤放议亲帖的地方,海腥味混着感慨飘出来,“你爹正则那莽夫,天天就知道喝酒骂人,哪懂这些‘脏活’要怎么揽?雪绪‘病逝’的戏码,他不声不响就打点得明明白白——寺院出病状、骨灰送阿波,连蜂须贺家的脸面都顾到了,最后还得笑着跟俺谈运费,生怕俺翻了脸。”

他顿了顿,抓起茶筅搅了搅冷茶,语气里多了点佩服:“换别家的家老,早推三阻四了——毕竟知道主君这么多丑事,哪天被灭口都不知道。可他倒好,主动把担子扛了,还得帮着圆谎。你们武士老爷嘴里的‘食其禄承其则’,到他这儿才不是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