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光徳坊茶室?伪死の约と海の覚悟」

虎千代垂着眼,指尖在膝头轻轻蹭过——刚才尾藤递金平糖时的讨好、按住账册时的紧张、躬身行礼时的恭谨,此刻才串成一条线:原来权力不只是喊杀,是能把“主母假死”的丑闻裹成“顾全大局”的体面,是能用“运费加两成”的利益,把森老爷这尊海枭稳稳按住,甚至能让所有人都围着“福岛家的脸面”转。他喉结滚了滚,轻声叹道:“原来权力,可以这样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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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听着丧气?”森老爷突然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粗粝的掌心蹭得虎千代肩甲发疼,却带着暖意,“喂,干嘛闷闷不乐的?我听说你婆娘雪绪那丫头,天天捧着本《水浒传》翻?这不是正好?等她‘病逝’后到了俺船上,俺教她怎么管濑户内海的水军——哪个船敢私吞运费、哪个岛能藏粮,保管比你练‘饿鬼’队还利落。”

他晃了晃虎千代的肩,笑得像个老狐狸:“到时候你去海边当个城代,管着港口收粮,晚上回家就有海贼婆给你暖被窝,不比在清洲看你爹的脸色、听尾藤的算计强?”

虎千代被这话逗得嘴角动了动,却没真笑出来——他想起刚才毛利家武士凑在森老爷耳边说“西国诸藩愿以五万石换森家助战”时,外公指尖捏着账册没松的模样。他抬头,撞见森老爷了然的眼神,索性把顾虑说开:“外公,我不是怕当城代。是怕……怕您真跟毛利家合作。他们的利益在西国霸权,不是跟关东大名拼命——内府现在拉拢了那么多武勋,真到打仗时,毛利未必会真出力。”

森老爷脸上的笑淡了,他抬手抓过案上的清酒瓶,没倒,直接用手指蘸着酒液在矮几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孩子啊,本事不能只从书里学。俺没当水贼头前,也以为同一条航路走一百次都一样,结果第一次就差点撞在阿波的暗礁上——海流、风向、哪片海域有海贼,每次走都不一样,打仗跟行船一个理。”

他指着圈里画的歪线,说是“濑户内海”,又在旁边点了几个墨点:“西国大名在京畿的事不尽心,是因为打赢了也巩固不住——毛利的兵在长门、周防,没有俺的船运粮运硝石,他们连山阳道都走不下来;岛津的人在九州,巴不得京畿乱成一锅粥,好趁机抢萨摩的地盘;小早川?那小子心里只有筑后那点领地,谁给好处就跟谁走。”

他又蘸了点酒,画了个举着火铳的小人,线条潦草得像鬼画符:“很多事啊,你得看变化。这是个贞洁烈妇,还拿着火铳你敢弄她不?”说着又标了个“雪绪”:“你看,还是那个贞洁烈妇,多了这名字,你就敢摸一把了。”

森老爷把酒瓶往矮几上一墩,酒液溅出几滴,正好落在“濑户内海”的圈里:“咱家有五百条船,还有五峰船主死后留下的旧航路——从阿波到长崎,从纪伊到琉球,哪片海域能藏船、哪处商栈能补粮,俺比西国大名还清楚;三千挺铁炮,虽然比不过内府的旗本队,可把濑户内海的哪个大名打趴下,还是没问题的。”

他盯着虎千代的眼睛,老眼里没有自负,只有海枭对自己地盘的绝对掌控:“你说的关原要打仗,石田三成要是没俺运粮,宇喜多那点兵撑不过十日;内府要是没俺的船断毛利的后路,也别想轻易拿下西国。咱们不用跟谁拼命,只要把住这濑户内海的命脉,不管哪边赢,你和雪绪、你娘,都能活得比谁都稳。”

虎千代看着矮几上模糊的酒渍草图,突然想起刚才尾藤说“进内府旗本”时的讨好,想起母亲在伏见的“体面”,想起雪绪说“愿意陪你打鱼”的软语——原来真正的底气,不是“赖陆公”的虚名,也不是内府的旗本身份,是外公手里这五百条船、三千铁炮,是能把濑户内海捏在手里的实力。

檐外突然传来僧兵换岗的脚步声,森老爷擦了擦矮几上的酒渍,又恢复了那副粗直的模样:“别想了,先把雪绪‘送’去阿波再说。等你娘从伏见捎信来,咱们再合计——反正有俺在,没人能伤着你们娘俩。”

他刚说完,就听见院外传来小沙弥的声音:“森老居士,鄙坊的晚膳备好了,要不要现在送来?”

森老爷大手一挥:“送!再拿两壶清酒!跟你外孙好好喝两杯,庆祝他不用被沉海!”

虎千代看着外公咋咋呼呼的样子,嘴角终于真正勾了起来——廊外的线香冷烟还在飘,可他心里那点闷意,早被这满室的酒气、海腥味,还有外公画的歪扭草图,冲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