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连忙跑到床边。
萧云庭看着他冻得通红的双手,问道:『冷吗?』
小安子愣了一下,用力摇头:『不冷!为殿下办事,奴才心里是热的!』
萧云庭笑了笑,这孩子,倒是个赤诚的。
『刘公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萧云庭温声说道,『他不懂,不代表我们做的是错的。』
他拿起那块木板,指着上面的图画,开始给小安子讲解。
『你看,我们把收集来的粪便,还有草木灰,落叶,厨余垃圾,一层一层地堆起来,就像这样,一层粪便,一层土,一层草木灰……』
他的声音很耐心,把现代的『三明治堆肥法』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给小安子听。
『……最后,我们再用泥土把它封起来,让它在里面自己发热。等过上一段时间,里面的臭味就没了,会变成黑色的、松软的沃土。到时候,我们再把它混进地里,就能让最贫瘠的土地,也长出最好的庄稼。』
小安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粪便……还能变成沃土?
这听起来,简直和点石成金的话本故事一样神奇。
可这话从殿下嘴里说出来,却让他不由自主地信服。
『殿下,您……您怎么懂这么多?』小安-子忍不住问道。
萧云庭的目光飘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看的书多了,自然就懂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吧。
『现在,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小安子重重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保证堆得和殿下画的一样好!』
看着小安子充满干劲跑出去的背影,萧云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像小安子这样,愿意相信他,并坚决执行他命令的火种。
接着,他又把小安子叫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教他如何用湿泥混合干草,去封堵墙壁和窗户的缝隙。
『……记住,一点缝都不能留。我们要把这个屋子,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才能把热量都留在里面。』
小安子一一记下,干得比之前还要卖力。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就被堵得严严实实。虽然光线暗了些,但屋里的温度,确实感觉高了一些。
小安子摸着不再透风的墙壁,心里对自家殿下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殿下不仅懂种地,连怎么让屋子变暖和都懂!
简直是无所不知!
然而,解决了保暖和肥料的问题,一个更严峻,也更迫在眉睫的危机,摆在了他们面前。
午后,一个穿着灰色旧棉袄,头发花白的老者,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子。
他是这王府的老管家,姓张,大家都叫他张伯。
『殿下……』张伯把瓦罐放在桌上,盖子一揭,一股稀薄的米汤味飘了出来。
瓦罐里,是几块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材料的干粮,泡在清得能照出人影的汤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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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萧云庭的午饭。
『府里的粮食……不多了。』张伯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省着吃,最多……最多也就能再撑三天。』
『府里上上下下,加上护卫,一共一百二十七口人。三天之后,我们……我们就要断粮了。』
张伯说着,浑浊的老眼里,滚出了两行热泪。
他在这王府待了一辈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主子和下人,会一起面临被活活饿死的境地。
小安子站在一旁,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三天!
只有三天了!
他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个残酷的现实,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堆肥需要时间,改良土壤需要时间,种出粮食,更需要时间。
可他们,连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云庭看着那碗几乎能当镜子用的米汤,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去碰那碗午饭,而是抬起头,看着窗外。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朔州的冬天,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张伯。』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府里还有盐吗?』
张伯愣了一下,不知道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盐……还有一些,是刘公公私下里存着的精盐,平日里宝贝得很。粗盐的话,库里应该还有半袋。』
『够了。』萧云庭点了点头,『把府里所有能动的人都召集起来,尤其是那些护卫。』
张伯和小安子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殿下,您要……?』
萧云庭的目光穿过风雪,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被白雪覆盖的山脉。
『坐在这里等死,粮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山里,有活路。』
『什么?』张伯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啊!现在大雪封山,山里比外面还冷,而且……而且还有狼群和野兽!您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啊!』
小安子也急忙跪了下来,抱着萧云庭的腿哭道:『殿下,张伯说得对!您不能去冒险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奴才……奴才也不活了!』
萧云庭看着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安子,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张伯,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们是为他好。
但他更知道,他别无选择。